观里的师姐妹们看见我,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用一种担忧又惊惧的目光看着我。
没人敢上来拦我。
大概是此刻的我,身上散出的那股生人勿近的死气,太过骇人。
我走到了观门口。
师父就站在那棵百年老松下,仿佛已经等了我很久。
她手里拿着一件厚实的狐皮斗篷,见我走来,默默地,替我披上,系好了带子。
“想好了?”她问。
“嗯。”我点头。
“求来的答案,未必是你想听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无奈。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双布满风霜,却依旧清澈的眼睛,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师父,徒儿不怕了。”
“真的假的,总要亲眼见了才算数。”
“是福是祸,总要亲身历了才叫人生。”
“他若真心待我,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与他站在一起。”
“他若……真心骗我……”
我顿了顿,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炭,火辣辣地疼。
“那徒儿,也要去讨个明白。”
“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这话,我说得平静,却字字泣血。
师父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
最终,她眼中的不忍与心疼,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塞进我的手里。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
她又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这是观里所有的香火钱。”
最后,她将我腰间那柄木剑,抽了出来,又将她自己的佩剑——那柄削铁如泥的“清霜”,连同剑鞘,一同系在了我的腰间。
“木剑,斩不断红尘。”
“带上它。若有人欺你,不必留情。”
我的眼眶,猛地一热。
那早已干涸的泪腺,竟又有了几分湿意。
我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我不能哭。
今日下山,我不是去乞求怜悯的,我是去……讨债的。
我对着师父,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道家大礼,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师父,徒儿,不孝。”
“此去,无论结果如何,初真此生,再不负您养育之恩。”
师父没有扶我,她受了我这三个头。
她只是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
“去吧。”
“无论如何,清心观,永远是你的家。”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模样,深深地,刻进了心里。
然后,我转过身,再没有一丝留恋。
我一步步走出道观,走向那条熟悉的下山路。
我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是残酷的真相,还是另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
南屏山的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也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我腰间的“清霜”剑柄,冰冷如铁。
我心里的那个窟窿,也冷如寒冰。
所有的疑惑、不安、等待,都将在接下来的那一刻,迎来最终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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