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大了眼睛,像是看见了鬼。
也对。
我现在这副模样,披头散,脸色青白,道袍上沾满了泥污和酒渍,眼底两团乌青,活脱脱就是个刚从坟里爬出来的艳鬼。
“你怎么……”清雨冲上来想拉我,手伸到一半却僵在了空中。
她看着我的眼睛。
那双曾经最是灵动、藏不住事儿的眼睛,此刻像是一潭死水,不起波澜,不见底。
“回来了?”
这一声,是从正殿传来的。
静仪师太手持拂尘,站在大殿的台阶上。
她还是那样威严,一身灰布道袍洗得白,却收拾得一丝不苟。
但我分明看见,她握着拂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师父。”
我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生疼。
但我感觉不到。
这一跪,不是跪师恩,是跪我这三年的荒唐,跪我辜负了她的教诲,跪我这一身洗不掉的红尘债。
“弟子……回来了。”
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师太没有像往常那样训斥我私自下山,也没有责怪我这身不得体的打扮。
她只是深深地看着我,那目光里有痛惜,有无奈,还有一种早就预料到结局的悲凉。
“回来就好。”
她长叹一声,挥退了闻声赶来的众师姐妹。
“都散了吧。该念经的念经,该扫地的扫地。谁也不许去扰她。”
众人的目光像是一把把软刀子,扎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疑惑,也有窃窃私语。
“那就是苏公子成亲的事儿闹的?”
“嘘……别说了,你看小师妹那样子,魂儿都没了。”
我听见了。
但我不在乎。
我像是一具木偶,机械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那双灌了铅的腿,一步一步挪回了自己的厢房。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
我上了锁。
“咔哒”一声。
这声音真好听。
把那些同情的目光、那些刺耳的窃窃私语、那些虚伪的关怀,统统锁在了外面。
这里只有我。
只有这个又脏又臭、满身伤痕的我。
我没有去洗漱,也没有去换衣服。
我做得第一件事,是了疯一样地翻找。
我从床底下拖出那个蒙了尘的木匣子。
那是我的百宝箱。
里面装的,全是他。
我颤抖着手打开它。
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支银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