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这样说话,无论是真心实意,还是敷衍了事,都不会引起注意。
可闻冶一开口,沈劣和嘉勇公几乎同时看了过去,脸上神情是如出一辙的微妙。
军医很快便处理好了嘉勇公的伤,退了出去。
嘉勇公动了动左臂,才看向闻冶二人:“先出去。”
衆将都等在外面,见到嘉勇公从休息的地方走出,皆都关怀备至。
嘉勇公说了句没事,便直入主题,与衆人复盘今日这一战。
议了半个时辰,嘉勇公让他们回去休息。
和那些连走路都火急火燎的将军不同,闻组长步伐悠然闲适,简直像是在赏景。
走在他前面的沈劣听着後面的脚步声,不着痕迹地放慢脚步等人。
并肩而行时,沈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闻冶声音幽幽道:“好巧啊,殿下。”
沈劣面无表情地看他:“巧在哪儿?我们一道从大帐中出来的。”
闻冶:“就是一句客套话,殿下找我可是有事?”
“没事难道就不能找你了?”沈劣现在就想呛他怼他,完全是脱口而出。
闻冶见他处于逗一下就炸毛的状态中,心里微微发痒,想要做些欺负人的坏事。
沈劣的视线从那双幽暗无光的眼睛上扫过,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像是有尖锐刺意随着眼前人的眼神笑容,一股脑儿地劈头浇灌下来。
“你想干什麽?”
四殿下差点就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闻冶歪头看着沈劣,明耀秋阳覆盖在他的睫毛上,打落的阴影成线,也成景。
“没什麽,就是觉得殿下声音有点大。”
大得……都有些欠收拾了。
沈劣不信,可是他也知道,闻冶这人贼坏,不是,是坏透了。
不想说的话,旁人就算绞尽脑汁,怕是也撬不开二公子这张嘴。
没办法,沈劣只能把话题往正事上引,这也是他找闻冶的理由。
“方才看到嘉勇公受伤,你在想些什麽?”
闻冶:“在想我爹要是年轻个十来岁,呼延瞬昨天应该就没了。”
“…………”沈劣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当时怎麽不直接说出来?”
“说出来找骂吗?”闻冶温声反问,只是脸上的笑太过虚假。
沈劣噎了一瞬:“确实……挺找骂的。”
闻冶嘴角的弧度不变,他从沈劣脸上移开视线,转而望向军营中粮草所在的方向。
“粮草应该快送来了吧。”
沈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说了句。
“是快了,军中剩馀的粮草最多只够撑三十几天。”
闻冶偏了偏头:“我若是呼延瞬,得知梁军粮草不足,一定要当回土匪,就算东西抢不过来,也不能让对手拿到。”
沈劣凉凉笑了一声:“押粮的队伍要是真出了问题,朝廷就算用最快的速度重新筹集到粮草也无用,远水解不了近火。”
“呼延瞬不蠢,应该知道哪怕二十几万匈戎大军在手,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守住边地五州。”
“他要是真做成了土匪,造成我军危机,八成是想要以此作为威胁,与大梁谈判。”
“留下一座城归匈戎,再用金银粮食将馀下四城赎回,这才是最有利匈戎的做法。”
闻冶轻嗯了声,又伸出手,指尖抚过沈劣腰间佩剑。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殿下应该也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