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的身体被冰冻的那一天起,已经过了七十七年。
沈劣一直都是一个人,前面四十九年他在战火纷飞中,步履蹒跚地爬到权力巅峰。
这二十八年,沈劣几乎夜夜守着他的身体,像守着个宝贝似的。
如果沈劣想要用眼前这个人聊做慰藉,闻冶不会说什麽,也没有资格。
沈劣的事,决定权在他自己。
就在闻冶准备转身时,沈劣突然恶狠狠地掐住男人的脖颈,将人掼到路灯上。
巨响过後,灯柱断裂开来,倒在地上。
闻冶愣了两秒,从二楼下来,靠近煞气满身的沈劣。
被掐住脖颈的复制人,是用闻冶的基因培育出来的,也是顶级Alpha。
可是他从小就被灌输了讨好沈劣绝对服从沈劣的想法,哪怕是在生命受到危险的时候,也不敢对沈劣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沈劣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张脸上露出扭曲的表情,他突然觉得不像了,一点都不像。
“你说,我是你活着的意义,那我把你这张脸皮剥下来怎麽样?”
“不是说陪在我身边就够了吗?就让你这张脸皮陪着我。”
沈劣说完,掐着那复制人的脖子往宴会大厅走去。
厅中觥筹交错,帝国最顶级的乐团正在演奏舒缓悦耳的音乐。
身穿军装或者西装的Alpha,正在和自己的伴侣跳舞。
皇帝陛下突然从外面进来,还掐着人,这幕场景实在是令人惊讶。
等看到那人的脸时,衆人的心思瞬间百转千回。
“帝国的法律不是摆设,利用克隆技术复制人类,这是哪个大聪明做的,可要把尾巴藏好了。”
沈劣看向第一军区的总指挥,对方是他的嫡系。
吩咐了总指挥几句,沈劣便丢下满宴会厅的人离开了。
回到寝宫,沈劣像是一只寻找温暖的弃犬,将脸贴在疗养舱上。
“闻冶,都怪那个大聪明,我现在真的好想你……”
沈劣隔着半透明的疗养盖,去看“熟睡”的人。
曾经联邦最惊才绝艳的指挥官,如今就在这架疗养舱中,沉默,死寂,透着贫瘠无趣的扁平感,像一纸漂亮的压花。
沈劣在疗养盖上,用他征服了整个联邦的手,缓缓描画着闻冶的轮廓。
“闻冶,你睡得够久了……”
类似的场景,闻冶在这二十八年间看过成千上万次。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沈劣将所有的期盼,所有的情感,都投注在那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上。
两万八千多个日夜,足够闻冶完全看透自己。
在面对沈劣时,闻冶始终都带着饲主的傲慢和高高在上。
他自以为是的将属于沈长赢的那块碎片,从沈劣身上剥离开来。
可闻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喜欢沈长赢,喜欢那个的‘沈劣’前提是,‘沈劣’就是他的沈劣,是他养大的小怪物。
如果‘沈劣’不是来自沈劣,他根本不会对这个人産生一丝一毫的感情,不会允许‘沈劣’靠近他,更不会允许‘沈劣’触碰他。
他对于‘沈劣’的所有偏爱,甚至後来延伸出来的喜欢,都是因为沈劣是他的小怪物,是他的所有物。
闻冶缓缓伸手,手指从沈劣的侧脸穿过。
空荡荡的感觉再次袭来,闻冶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片刻,又去看灯光下眼睛通红的沈劣。
沈劣现在就是闻冶的移动坟墓,身上背着闻冶成为尸体後的七十七年。
闻冶沉默地看他,觉得自己被关进了挂满各种刑具的刑罚室里。细密且漫长的痛感油然而生,灵魂在不断皮开肉绽。
他想……醒过来……
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