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眉头一蹙,立马将祝姯揽到身后护住。
他打量着眼前这几人,见他们身材矮短,人中还蓄着一撮滑稽的小胡子,立马认出他们是倭国人,心中厌烦更添几分。
好在这群人里,尚有一个懂些中原官话的。
那人凑上前来,用一种古怪蹩脚的腔调说道:
“这位郎君,我们是从东瀛来的使者,特来向天朝上国请教、请教。”
说着,他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抬手指了指那处挂着白灯笼的民宅,好奇地问:
“那户人家看起来很特别,请问他们是在做什么?”
沈渊闻言,讥诮地勾起唇角,却未立刻回答。
祝姯从沈渊臂后探出半个脑袋,正想好心告知他们那是在办白事,谁知沈渊竟抢先开口,语气平淡,字字清晰:
“他们是在办婚宴。”
“大婚,喜事。”
沈渊怕他们听不明白,特地多换了几种说法。末了,还伸出双手握成拳,将两根大拇指指尖对在一处,朝下弯了一弯,做了个碰头交拜的姿势。
倭国人见状,顿时恍然大悟,好似询问般指了指他与祝姯。
沈渊“嗯”了声,竟顺势从身后捉来祝姯的手,当着那几人的面,轻轻牵了一下。
入手处温软细腻,滑若凝脂,叫人忍不住贪恋温柔。
沈渊心头猛跳,只觉一股热意从掌心窜起,直冲头顶。他面上虽还端着,耳根子却已悄悄泛起一层薄红。见倭人们信以为真,他又赶忙松开祝姯。
而方才听着沈渊信口胡诌,祝姯本就十分莫名其妙,此刻冷不防被他牵了手。肌肤相触传来温燥热气,烫得她整个人都快炸开来。
脑子里瞬间乱缠成一团麻,耳边嗡嗡作响。
都说外藩热情开放,楚人最是知礼矜持。
矜持……矜持就是随随便便拉人家姑娘的手吗?!
沈渊不敢看祝姯的表情,只对着那群倭人一挥手,好似打发几只烦人苍蝇:
“回去告诉你们那里的人,喜事便是这般办的。”
几个倭国人见状,哪里会疑心这位气度不凡的贵公子是在骗他们,连忙躬身作揖,连声道谢。
他们转过身去,又掏出小本子,对着那户民宅的白灯笼和纸钱挽联,一顿奋笔疾书,生怕漏了什么要紧的细节。
沈渊暗自长舒一口气,这才故作淡定地回首看向祝姯,同她解释说:
“方才怕那几个倭人不信,这才唐突了娘子,还望娘子恕罪。”
他说话时,温热气息拂过祝姯耳廓,又痒又麻。
祝姯嘴里支支吾吾的,下意识缩起脖颈,不敢与他挨得太近,只觉得他身上像揣了个小火炉,热烘烘的,尽会烧人。
好半天,祝姯才算找回神志,不解地问:
“你……你方才为何要那般说?教人家把红事全当成白事来办,多不好呀。”
沈渊闻言,倒也正色起来,语露嫌弃:
“倭子国人卑鄙猥琐,不知恩谊,全如鬣狗一般。但凡你稍露颓势,他们便会翻脸忘义,扑上来撕咬啃噬,丑态毕露。”
说着,沈渊又讲起倭人反复无常,令人发指的种种劣迹:
“……总之对这等人,决不能给半分好颜色。”
“真是看不出来,”祝姯惊讶地睁大眼睛,小声嘀咕,“方才瞧他们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还当是多有礼貌呢。”
沈渊嗤地一声轻笑:
“知小礼而无大义,这便是他们了,普天之下最为虚伪。”
祝姯听罢,觉得这话简直说到骨子里,深以为然地点头。
眼见那几个倭国人记完要走,祝姯眼珠一转,提着裙摆追上前去,拉住他们又是一通比划。
待她转身回来时,竟还在遮着唇偷笑,像只偷了鱼腥的快乐小猫。
见她这副模样,沈渊不禁莞尔,轻声问道:
“娘子方才又去说什么了?”
祝姯得意地伸开双臂,在身前画了个大大的圆,脆生生道:
“我告诉他们,要记得在自家门口摆上大花圈,越大越气派,越显得隆重!”
话音一落,两人再也忍不住,一齐朗声笑起来。
笑声在巷陌间回荡,尤为突兀响亮,祝姯赶忙捂嘴环顾四周,奇道:
“方才明明还挺热闹的,怎的到了此处,忽然间便安静下来?”
沈渊瞧了眼前头的汉白玉牌坊,解释道:“再往前走便是州学所在,自然要清净些,好叫学子们专心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