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他们是彼此的软肋
南星的自问消散在鼎沸人声中,谢澄正抬手挡开一朵掷向她的芍药,未曾听清。
循着花影望去,南星与一位青衫少年遥遥对视,对方朝她和煦一笑。
芍药末端系着片花笺,墨迹未干:一瞥惊鸿玉色清,天然殊胜花露浓。仙姝若厌琼霄冷,可许人间怜我情?
她刚读完,谢澄已劈手夺过花笺,连花带诗精准地掷回少年怀中。
他这么大个活人跟师妹贴着,那人是眼盲么?此诗露骨艳俗,哪里配得上她?
那少年不曾神伤,仍朝南星含笑凝望。
啧,谢澄不着痕迹地挪位,将南星挡在身后。
“他写的什么?”南星故作不知。
“……俚俗之语,不值一提。”他忘了师妹不通诗文,如此甚好。
南星的确不懂这些吟风弄月的辞藻,但她一向见微知著。单单一个“情”字,便定了整首诗的基调。之所以发问,无非是想逗逗谢澄。
南星笑道:“哦?我倒觉得写的不错。”
谢澄陷入沉默,忽然从储物锦囊中取出纸笔,就着栏杆俯身书写。不同于平日的挥洒自如,他写得格外认真,完成后状似随意地递给南星。
南星挑眉,接过来仔仔细细读了好几遍。
为了她能看懂,谢澄未像大多世家子弟般卖弄文采,写的平易近人——
今夕复何夕,迢遥赴江月。
望着淳湖的水中月,和今宵的不夜城,南星赞同地说:“月光无垠,普照世人,的确是美景良辰,值得跋涉千里来赏。”
谢澄低低“嗯”了一声。
能让他迢遥千里,仆仆来赴的,才不是什么江边月、不夜城。
人生代代无穷,江月年年依旧。时移世变,甚至物是人非,但总有些事物是永恒的——譬如明月,譬如她。
可惜她听不出他的隐喻。
南星凝视纸笺良久,面无表情地将其收入锦囊。
"不喜欢?"谢澄忍不住问。
南星这才肯露出笑容:“担心见过最好的,旁的就再入不了眼了。”
谢澄低头轻笑:“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你就说吃不吃吧。”
谢澄没有回答,但这巴掌之后的甜枣,似乎真的更甜些。
……
淳河之上,画舫在缀满星火的河面上徐徐前行,高喻冬手执精巧的千愿灯立在船头。两岸人声鼎沸,灯火织成绵延不绝的光河,将她身上那袭青罗裙染上暖融融的橙光。
就在此时,夜空中绽开夺目金光。
一条巨大的龙灯破云而出,金鳞在月华下流转着璀璨的光泽。龙身蜿蜒数十丈,每一片鳞甲都精心绘制,龙目镶嵌的夜明珠熠熠生辉,照亮了半片夜空。
“好精巧的花灯!是哪家铺子的大手笔?”岸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可站在柳树下的谢澄却蹙起了眉,他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将南星护在身后。
“你也感觉到了?”南星凛声问,已将长生剑从储物锦囊中取出。
谢澄微微颔首,目光紧紧锁住空中那绚烂的龙影:“这气息不对。”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龙首忽然低垂,原本温润的龙目迸射出惨白的光芒,外表的花灯伪装眨眼间被烧了精光。
巨大的龙口张开,吐出的不是预想中的烟火,而是苍白得令人心悸的火焰,带着焚尽万物的死寂。
最先遭殃的是临水的茶楼,苍白的火舌舔过翘角飞檐,木制结构竟没有燃烧,反而迅速干枯、碎裂,化作飞灰。被火焰触及的人们发出凄厉的惨叫,皮肤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灰白斑纹,接着便倒地不起,口鼻溢出黑血。
“是炎蜚!”谢澄厉声喝道,纯钧已然出鞘,“上古灾兽,行水则竭,口吐苍白天火,中者必染疫而亡。”
神剑的气息令半空的炎蜚身形一滞,攻势反而更猛,颇有挑衅之态。苍白的火焰不断落下,所过之处生机断绝。
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画舫剧烈摇晃着搁浅在裸露的河床上。高喻冬踉跄一步,千愿灯从手中脱落,被她一个飞扑抱回怀里。
比瘟疫和白焰更先蔓延的,是恐惧。
灯会瞬间大乱,人们推搡着、哭喊着,盲目地奔逃。一但跌倒,就会被拥挤的人群踩进泥里,再也站不起来。
南星用长生斩出一道碧海潮生诀,试图阻挡天火,却发现水幕在接触白焰的瞬间便蒸发殆尽。
“没用。”南星面色凝重,“这白焰抗水。”
高喻冬站在倾覆的画舫旁,望着岸上混乱的景象,捧着千愿灯,双手微微颤抖,无能为力地目睹灾祸肆虐。
苍白火焰如雨落下,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灯会。
“一叶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