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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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斐当夜一晚没睡。
江念棠单独见的赵焱,特?地选在明府後花园的湖心桥,他的人?想过去偷听都没地方藏身。
赵明斐躺在紫极殿辗转反侧,脑海里不停地在揣摩他们?说了什麽。
探子看见江念棠送了一只风筝给赵焱,赵焱哭着收下。
他们?从?前就用?纸鸢传信,这回难道又在谋划什麽事儿。
赵明斐如今已方寸大乱,完全无法静下心来?分析。
即便李玉反复跟他保证,赵焱是一个人?离府的,纸鸢没有任何特?殊记号,他的心依旧不踏实。
除非江念棠本人?现在就在皇宫,在他眼?前。
他能看见的,摸得着。
赵明斐内心烦躁,干脆起身。
令人?掌灯,又抓过红木架上厚实的披风盖在身上。
他走到殿内的檀木书?案前,取来?丹青色彩,开始提笔作画。
随着画卷上的人?物渐渐完善,他的心不知不觉沉了下来?。
画中仕女墨发如瀑,鎏金步摇垂珠鬓边,一袭烟罗粉纱裙,手执象牙团扇半遮容颜,只露出一双美不胜收的眉眼?。
眼?波流转我见犹怜,恰有绯云落满香肩。
冰裂纹窗棂後是一片盛开的海棠花,落英缤纷如雨而下。
赵明斐看着画中的美人?,目光柔如月华。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本该是早朝的时辰,赵明斐却站在案桌前一动不动。
今日?是休沐。
满朝文武都在家休息,年轻的官员或走亲访友,或陪伴妻儿,年迈的官员或正在补眠,或饴儿弄孙。
只有他,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在冰冷空旷的宫阙里睹物思人?。
赵明斐脸色冷了下来?,兴致寥寥扔下笔,拂袖而去。
他面无表情由?着宫人?替他梳洗束冠,也没胃口吃早膳,兀自往御书?房去。
“陛下,陛下!”
左思慌慌张张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皇後,皇後娘娘离开明府了……”
赵明斐双目瞪圆:“你说什麽!李玉没有拦住她吗?”
他满脸骇戾地往宫外?疾走,势必要?拦下江念棠离开。
“陛下,陛下!”左思猛地打了个激灵回神,拔腿追上去,将後面的补全。
“皇後娘娘正往皇宫走。”
只见前方的人?骤然刹住了脚,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如刀似的盯着他:“你再说一次,她往哪里走?”
左思跟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一起见识过大风大浪,很少见过陛下如此失了稳重分寸。
而每一次,都与皇後娘娘有关。
“说话!”
左思的左右两肩背大掌死死抓住,摇晃,他再一次喘不上气。
“李丶李玉将军正护送皇後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往皇宫而来?。”
赵明斐又气又激动:“你怎麽不说清楚。”
左思暗忖,他收到这个消息时也震惊到了,一刻也不停跑来?回禀。
“他们?到哪里了?”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正大门了。”
赵明斐甩下左思,飞奔而去。
宫门打开,阳光穿缝而入直射在赵明斐脸上,他忍不住半眯着眼?。
晨雾未散,金芒刺破云层。
碎金般的朝阳在江念棠身後,顺着她鬓间流泻而下。
她左手牵着赵霁,右手拉着晚晚,一步步朝他走来?。
只见她乌云叠鬓,杏脸桃腮,真似海棠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