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夹出两个放回到他空空的碗里。
“别只顾着我,你自己也吃。”
赵霁嗯了声,眼睛弯成月牙。
这段时间,霁儿无微不至地关照晚晚,清晨起来等她上学。
晚晚起太早眯着眼睛走不动路,他就背着她上马车,吃饭的时候也一直照顾妹妹,剥虾,取蟹,挑鱼刺,样样亲力亲为。
晚晚如今跟她哥哥天下第一好,晚上睡觉也要缠着哥哥讲故事。
霁儿也依她,揽下每晚哄晚晚睡觉的活计,让柳云轻松不少。
快乐无忧的女儿,听话懂事的儿子,还有深爱自己的丈夫,梦魇里的一切恐怖显得荒诞可笑。
然而它们是那样真实。
真实到柳云无论怎麽说服自己是假的,还是会被其困扰得食不下咽,辗转反侧。
她在青云镇时也会做噩梦,梦里都是零星模糊的片段,醒後转瞬即忘。
然而近来梦魇越来越频繁。
今夜她又梦见骇人的场景。
她的双腕被绸绳绑住,高举过头,两腿分别被什麽东西压住,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压住她的是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
柳云想看清楚他是谁,但双眼被同样的绸绳覆住。
她看不见他的脸。
然而他的压迫感如此强势,强到隔着黑暗,她也被吓得无法呼吸,甚至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後来,後来的事不堪回忆。
她像一朵初春含苞待放的花,被人强行用外力打开,花瓣零落成泥。
她是他手里的泥,任其捏扁搓圆。他想将她塑成什麽形状姿势,她除了顺从外别无选择。
梦里的她很害怕,可她想不出法子摆脱他。
她示弱,她讨好,他照单全收,可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粗糙的树干,坚硬的山石,冰冷的雪地……
梦里的场景不断变化,唯一不变的是她被他禁锢在怀中,被迫承受他的一切。
她好痛,痛得想要死掉。
但他总有办法阻止她的以死相挟。
柳云又一次从噩梦中吓醒。
不同于之前的尖叫发抖,她只是呼吸稍微粗重急促了些。
柳云望着黑漆漆的帐顶,大口大口地无声呼气,缓缓平复起伏的胸口。
她苦中作乐地想自己处理梦魇愈发娴熟,甚至没有惊动枕边熟睡的丈夫。
自从上回她对明斐说了梦境的内容後,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虽然他的语气和安抚她的手掌都那麽温柔,可柳云扑在他怀里时听见他的心跳极快,极重。
他一定很难受。
那夜,他们两个都没睡着。
明斐一遍又一遍告诉她梦里都是假的。
她一及笄他就上门提亲,两人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除了他,她没有其他男人。
往後数日,只要她在梦里放出一点儿动静,明斐都会第一时间抱住她,安抚她,不厌其烦地说他爱她,他在她身边。
柳云感到愧疚和抱歉,分明是她自己的问题,却影响到明斐的正常休息。
他肉眼可见的消瘦一圈,眼底浮动明显的两团青黑,衬得棱角分明的面庞深邃阴沉。
柳云慢慢地学会不动声色地对抗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