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牵着他回到晨光熹微的宗门,与其他弟子一同修习课业。
年岁稍长,他便学会了隐忍。
不再落泪,不再出声,独自在石室里盘坐整夜。
任凭五脏如焚,灵台欲裂,也只将染血的牙印留在自己腕间。
师尊看向他的目光里,赞许日渐深厚,偶尔还会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欣慰。
待到及冠之年,他已是宗门上下皆知的那个“虽体弱多病,却最得师尊偏爱”的弟子。
人人都道他运气好,唯有夜半时分没入枕巾的冷汗知道,这份“偏爱”究竟意味着什么。
师尊也从未问过他是否难受。
可此刻,这个连来历都成谜的少女,正蹙着眉望向他。
那双映着月光的清澈眸子里,担忧真切得灼人。
沈溯喉间倏地发紧。
那些早已融入呼吸的煎熬,在这句轻软的询问里,突然变得尖锐难忍起来。
一个卑劣的念头突然高涨。
他想撕碎此刻虚伪的平静。
想将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连皮带骨地吞吃入腹。
想在她清澈的眼底染上独属于自己的颜色。
这突如其来的妄念带着滚烫的灼意,不知是源于体内躁动的“魇”,还是源于他本就自私阴暗的本性。
沈溯隔着覆眼的青色丝带,肆无忌惮地描摹着少女仰起的脸庞。
那毫无防备的担忧神情,像初春的蜜糖,诱得他灵台深处的“魇”发出餍足的喟叹。
良久,体内因月圆而躁动的魇息终于被强行压下。
可就在气息将稳未稳的刹那,沈溯却催动丹田,引得真气逆流而上。
“咳。。。。。。”
他倏地侧首,猛吐出一口鲜血。
血迹氲透月色衣袍,沈溯如愿以偿,听到了面前人的一声惊呼。
“沈溯!”
乌卿眼看着面前人蹙眉侧头,一声压抑的咳嗽带出了一口鲜血。
血迹染透衣摆,像雪地里的点点红梅。
而那人只若无其事抬起手,有手背轻轻拭去唇边血迹,随即无力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月光照见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和失去血色的脸庞。
“林姑娘,你离我远些。”
这句话说得气若游丝,可话音还未落,那股紊乱的气息却再次丝丝缕缕缠绕上她的灵识。
如同藤蔓般将她轻轻拉近。
又在被主人察觉到后,强行截断开来。
视线中的人偏过头,汗湿的丝带贴在轻颤的眼睫上:
“我怕……伤着你。”
乌卿一愣,被沈溯这没头没尾的回答弄得有些茫然。
“为什么会伤到我?”
沈溯蹙眉,面朝着洞口月色的方向,不答,只重复道:“林姑娘,离我远些。”
许是一时没听到乌卿远离的动静,他竟是撑着站起身来,摸索着朝洞外走去。
广袖带起一阵混杂着霜雪与血腥的风,从乌卿面颊拂过。
那气息同他这人一样,清冽里又透着股执拗的倔强。
衣袖即将从乌卿面前飘过,乌卿下意识伸手,一下拉住了沈溯的衣袖。
“可你这样子,要去哪???”
乌卿身体还发着软,动作并没用多大力气。
但沈溯修长的身形,竟被她拽得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