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顺当当地继续讲了下去
【这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历史对帝王过错的审判,若说遗憾,只是来的迟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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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迟,不迟……”皎皎星空下的那一流民,不知不觉间眼眶早已被她以为早已流干了的泪水充斥,视线变得模糊,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把它抹去了。
只能竭力眨巴眼皮,将它从眼眶里挤出,贪婪地再看了几遍天上那块散发着柔和光芒,却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幕布。
听说啊,那皇帝老爷是比县长还要大的大的多的官,连耕地的锄头都是金子做的!一根汗毛都比他们这些贱民贵重多了……
在今日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好久好久以后,居然会有那么一群娃儿,愿意为他们去骂皇帝老爷哩!
她不识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知道心里像烤火一样,暖呼呼的,这是她冬天最舒坦的时候了。
她看啊看,似乎想把天幕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
可惜她之前缩着攒下的气力似乎用完了,睡、睡一会吧。
半梦半醒间,她恍惚跌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后世孩子们的天地。不知是哪个心善的娃娃,竟塞给她一碗堆得冒尖的大米饭!
那米粒莹白如雪,颗颗饱满,是她从未见过的精细。吃上一口,还是甜的哩!以后的日子可真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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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
嬴政眉头一蹙:帝王尊位,在世间万万人之上!可谏可评,但审判二字绝不该落在头上!此乃凌驾之语!
哪怕更迭万世,每任帝王都不该允人对自己、对前皇有如此作为才对。否则对其本身地位也是一种伤害。
除非……后世已无皇帝!
嬴政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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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漠视底层百姓痛苦的,岂独汉武帝一人?此乃历代封建帝王——注意,是历代——皆然。
无论是谥号冠以“仁”字的君王;抑或曾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唐太宗……都无一例外。
此非个人之失,实乃帝制痼疾。究其根本,还是囿于时代之局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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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砰——
这是矮桌被掀翻到地上后砸出的巨响。
只见高台之上,李治大怒:“耶耶平粮价、定动乱、拔擢寒士广开言路!爱民如子至此,后世之人安敢说他漠视百姓痛苦!”
武后早知以他对太宗陛下的敬仰,听到这等评价后必会勃然大怒,她也不拦,待他纾解一二后方才劝道:“好啦陛下,再生气就要头疼了,喝些药膳汤缓一缓。”
说着自有侍女端着温度正好的汤剂过来。
李治被劝着坐下,接过汤剂喝下后才觉得舒缓不少。
见他仍在生闷气,武后也不由好笑,但她也知丈夫一遇到太宗陛下的事智商就容易掉个大档,怕他真给自己气坏了,温言道:“天幕针对的也并非太宗陛下一人,但凡是个皇帝,都够不上后人‘爱民如子’的标准,太宗陛下能被单独提出来,显然已是佼佼者了。”
李治面色缓了缓。
武后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这点小小变化,另起了话头:“后世标准如此之高,语气又理所当然至极,我有些疑心……”
李治脑子登时清醒,眼神对上她的,无声催促。
武后暗暗一笑,语气却压的极低:“陛下可还记得,后世人口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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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抨击了这么些,也只是因为我拿了今天的高标准去评判古人。对他们不公平了一点哈。毕竟生产力大家都没站在一个水平线上。
不过,这并非意味着我认为封建帝制是愚昧落后的制度。历史经验表明,任何脱离生产力发展阶段的社会制度变革,最终都难逃失败的命运。
就像我们绝不会以今天的生产力去强行匹配共产社会一样——步子大了,是会扯到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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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莫名其妙地顺着天幕的说法一想,顿时下身一凉,忍不住和亲哥吐槽起来:“我说这后世人也真是奇葩,讲个话跟狗舔过的骨头一样,一点肉没有想理解得转十八个弯!
偏偏还爱举个例子,平白骇人一跳!”
安禾说的抽象概念看着是一小句话,但就是现代人想要理解都起码得老老实实在脑子里过两遍,更何况赵匡胤一个在天幕之前从未接触过这等形式、新颖名词的古人。
哪有闲心去应付弟弟,他眉头一皱:“怎么,你以为你在后人眼里就不奇葩了?莫要再在这时吵闹!”说罢也懒怠再搭理,一心理解去了。
赵光义哪里想到,不过是随口的一句抱怨,竟就挨了他哥这么一顿撅,脸色红红绿绿的好不精彩,偏偏这时二人之间早已不是单纯的兄弟关系……
他脸色黑沉,愣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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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帝制以其高度集权的特性,恰恰适应了古代社会的生产力水平,成为维系社会稳定和发展的最优选择。
不信拉出两千余年同时间其他古国相关数据来看:古代中国,是唯一一个非工业社会,但人口数量却能多次到达马尔萨斯极限──即该生产力下社会能承载的人口数量极限的国家!
从这一点来看,它相较于其他制度的优越性就已经显露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