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谢明珍也来不及追上去,干脆一脚将那房门踹开,凑到窗前看情况,正好就瞧见一个从头到脚都被帷帽盖住的人拾阶而上,腰间悬挂着一条铜骨鞭。
“喂!你有什麽事就冲我来,不许对红郎出手!”
她这一声喊惹得台上两人齐齐侧目过来,但那人并未言语,反倒是红郎出言维护道:“谢小姐误会了,主家待我处处都好,如今是要接我回去。”
“红郎你别怕,你有委屈就说,我替你张目。”
“谢小姐,我当真没有什麽冤屈,是心甘情愿要和主家一起回去的。”红郎摇摇头,弯腰将那琴抱起来,冲着谢明珍一颔首,便跟着那主家下去了。
两人隔空喊话,衆人都看在眼里,更有不少人感慨红郎当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哪怕是曾为他付出良多的谢明珍也不能让他多几分温情。
而楚袖在一衆讨论之人中观察着对面宋公子的窗棂,见对方将那菱花镜一丢,双手按着窗棂往外观瞧,眼神不住地在高台之上逡巡。
看来,鱼儿还是上鈎了。
她隐在帷帽下的面容带了几分笑,漫不经心地应合着衆人言语,心中却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让宋公子来一场“英雄救美”,也方便云乐郡主瞧热闹。
祁潇然今日虽未来,可烟雨柳絮阁里的人都是她的耳目,不怕今日之事传不到她的耳朵里去。
待得上了正题,再请云乐郡主本人来出这一口气也不错。
眼看着高台之上两人相携离去,谢明珍黯然失神,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後便要了好几坛酒来。
竹帘被她扯下一半,想来也是无心再看之後的节目。
而宋公子就直接许多了,他当下便扯过一旁的外衫,匆匆将内裙包裹在内,面上轻纱覆盖,勉强做个遮挡就独身冲出了房门。
看他那急切的模样,楚袖也婉拒了几位小姐饮茶的邀请,起身先行离开。
这几艘画舫的布置楚袖再清楚不过,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踏上了湖岸,隔着几丈的距离观瞧前面两人的动静。
红郎并未做什麽改装,依旧行在那包裹严实之人身侧,谈笑间言语轻缓,颇有几分温柔小意的模样。
两人并肩而行,时不时停在小摊前摆弄,才走出去不到百步,红郎手上已经提了不少东西。
而就在此时,披着赭色外衫的宋公子才步履匆匆地赶到,他脸上脂粉俱全,就连口脂都挑了红艳的来画。
宋公子拦在两人身前,先是戒备地看了红郎一眼,这才对着红郎身旁那人道:“许久未见,不知姑娘可还记得我?”
“当初我们在城外瞄龙阁上初遇,一见如故,之後更是多次相约诗会……”
红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听到“诗会”二字径直开口打断宋公子的话:“主家可不喜欢诗会那文绉绉的东西,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吧。”
“我怎麽会认错人!”宋公子叠声解释,瞪着红郎道:“倒是你,做什麽要与姑娘站得这般近!”
“像你这种下贱之人,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竟然也敢替主家答话!”
红郎被他这劈头盖脸一通骂,面上温柔神色一收。
他本就比宋公子高出半个头,冷着一张脸的时候很是唬人,他挤开凑上前来的宋公子,略微低头道:“还请这位公子莫要攀扯我家主子,没见主子不乐意与您答话麽!”
宋公子被他一推,往後趔趄几步,面纱落了地,原本还隔着一层的脸就这麽猛地撞入衆人视线。
面前的两人还没什麽反应,街上跑闹的孩童便被吓得叫喊:“娘!青天白日我见到鬼了!”
宋公子的妆容惨不忍睹,比起轻施脂粉的红郎可差远了。
脸涂得煞白,腮红点得浓重,口脂因着一路的奔波沾染在了面纱之上,还有一部分抹在了牙齿上,看着比丧事铺里的纸扎童子还吓人。
但宋公子本人好像并无自觉,顶着这样一张脸还往红郎身後凑,委屈得很:“姑娘你看他!这说的都是些什麽话。”
“我二人情投意合丶琴瑟和鸣,我这里还有姑娘送来的信物。”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织锦帕子,仔细打开後里头拖着一只金丝碧玺耳坠。
红郎瞧了一眼就恍然大悟道:“原来当初是你小子潜进烟雨柳絮阁里偷东西!”
宋公子面红耳赤道:“什麽潜入,那是姑娘约我进去的!”
两个男子你推我攘地争吵起来,谁也不让谁,不曾想方才那被宋公子吓到的孩童慌不择路地跑出去,却脚下一滑往湖中翻去。
衆人都看两人吵架,一时之间无人注意,也就只有主家拨开人群,第一时间冲出去,腰间铜鞭甩出,扯住那孩子的腰,猛一用力将人扯了回来。
孩童被扯回来,主家却被那力道带得往湖中栽去。
“主家!”
“姑娘!”
扑通一声,主家落入水中,红郎和宋公子同时往这边跑,面上慌张不似作假。
楚袖站在岸边不远处,向旁边的青年投去一个赞同的眼神。
红郎不谙水性,再急迫也只能在岸边等着,宋公子却是觉得自己胜了他一筹,当即便将外衫一扔,跳入水中去救人。
“姑娘莫怕,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