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暄掀开门帘:“简报会提前了。”
“马上。”常则把笔记本合上,起身时碰倒了钢制水壶,咣当一声响。
周暄瞥了眼他墨迹斑斑的手指:“写遗书呢?”
“写你大爷的遗书。”常则扯过毛巾擦手,“走吧。”
五分钟後,帐篷恢复寂静。
风掀起一角,露出笔记本最後一页的结尾:
这只是一篇日记,但可能有一天会成为遗书。
PS:要是真到那天,你得找个比我更好的。
——放屁的,谁敢?
字迹力透纸背,几乎划破纸张。
会议结束後,常则把这八年所有的信,还有那个日记本里的回信。
一并托人送回盛阳。
或许廖思诚过几天就会收到。
常则还觉得,自己真他妈的浪漫。
……
MH-60直升机舱内
常则坐在机舱门边,安全带勒在战术背心上,螺旋桨的轰鸣声震得耳膜发颤。
他透过敞开的舱门往下看——
海。
无边的深蓝色海面在晨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像谁打翻了一整瓶金粉,又被浪揉碎了吞下去。
手指在军用通讯器上停顿了三秒,他最终点开加密频道,发了条简讯:
哥,你要等我
发完立刻锁屏,仿佛多看一眼就会後悔。
……
灯塔教育总部·总裁办公室
廖思诚正在批阅季度报表,手机震动时,钢笔尖在纸上拉出长长一道墨痕。
他划开屏幕,那条没有句号的消息跳出来。
阳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
秘书敲门走进:“廖总,三分钟後视频会议。”
“推迟半小时。”廖思诚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不,一小时。”
直升机开始下降高度,海风卷着咸腥味扑进舱内。
常则眯起眼,突然想起高二某个傍晚——
夕阳把八班教室染成橘红色。
廖思诚一把拉开窗帘。
五十几个人争先恐後,他们望着天边的云彩。
操场上是气的跳脚的老高。
而此刻在直升机上,常则看着底下无尽的海。
海风呼啸,常则眯了眯眼。
记忆里的一堂语文课上,娜姐傲娇的说:“你说你怕出错,做不成高山……”
“那就做丘峦,绵延万里的丘峦。”
他都记起来了。
在那个莽撞的年纪,有纷飞的试卷丶熟悉的笑脸丶正午的烈阳丶蔚蓝的天。
有触手可及的“转折”之前。
有他後来真正领略过的另一片“大海”。
那容纳万千的海有个名字,叫……“廖思诚”。
是的了,挑战还未结束,任务还没完成;童年缺失的都会得到补偿,少年遗憾的终将圆满偿还。
"雨渍生芦苇,别年见潮归。"
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