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弋离世後他们第一次主动来见我。
其实不止我,他们也在逃避许弋的离世,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过了一会儿,爸妈重新回到病房,身後跟着夏衍。
我爸看了眼躺在病床上黯然神伤的我先开口道:“荀朝我让他回去处理工作了,你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公司的事情不用担心。”
我没什麽反应。
妈等爸说完立马接着说:“小濯,你就听你许叔卓姨的话放下……”呼之欲出的名字戛然而止,“他不会想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哥,你有时间去陵园见一面许弋哥吧。”夏衍却不像母亲那般小心翼翼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他知道我的心结在那里。
也明白解铃人还需系铃人的道理,虽然许弋已经离世但他还是能让我放下。
妈听到夏衍的话立马上前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别再继续说了。
病房陷入诡异的安静。
稀疏的光斑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折射出的光线将空气中的尘埃映出。
“妈回去给你炖点汤补补身体,你好好休息。”拉着夏衍和我爸离开病房。
她知道现在我什麽都听不进去也不想听。
光线从窗边延长照到了墙上,将病房里的东西的影子都映在了墙面上,还有那张空荡荡的病床。
病房里早已空无一人,一片寂静。
苏格兰绿玫瑰没有多少花店卖,找了很多家店,大半个城区才终于在一家街边花店里买到一束苏格兰绿玫瑰。
执着买苏格兰是因为那是我送许弋的第一束花,在特罗姆瑟冬夜的街头。
葬礼过後我再也没有来陵园看过许弋。大部分时间我都处在自我麻痹的世界以为他还活着,短暂的清醒内心也在逃避不敢来看他。
陵园在郊外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樟树,樟树曲折的树枝蜿蜒在天空下,将洒下来的阳光变成光斑落在小道上。
广东的樟树因气候原因,上面总是有很多藤蔓和其他植物附生在树干上,远远望去就像枝干也长了绿叶。成群的樟树虬枝盘曲,满是生命力。
陵园有专人看护,定期会清洁墓园的小道和墓碑,每一块墓碑都一尘不染的干净。
沿着记忆里的小道辗转几个弯才找到许弋的墓碑。记忆和现实重贴,模糊的画面霎时清晰出现在眼前。许弋的墓碑上摆放着一束百合,已经枯萎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墓园的工作人员清走。
墓碑还是原样照片上的他笑意温柔。
“看到我,记得要开心。”
心里泛起酸涩和痛楚眼泪滴落,一滴二滴……渐渐成了一片。蹲下身把花放到墓碑上张口。猛地低下头想要藏起难过,却无法止住肆意的泪水。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的泪水,他说“看到他,要开心的。”现在连这个,我都没办法做到。
“许弋。”压抑许久的痛苦和悲伤顷刻间全部溢出,声音嘶哑,“对不起。”真的太疼了,疼得让我清晰地记得是如何失去你的。
“这两年里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你没有离开,可现在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你真的离开了,连我也是。”现在已经无法在欺骗自己。
无人回复,连风都没有。
光斑落在许弋的笑容,伸出手去触摸感受到了微弱的温暖。如同初见时见到的他的笑容,那股温暖钻进心脏。
“我真的忘不了你。”
我忘不了我们的初遇,在特罗姆瑟的咖啡店里,你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面前,用清冷又温和的声音问我是不是拼个桌。那双眼睛像温暖冬天里飘落的簌簌小雪,笑起来时那点雪荡然无存。
仅一眼就将我的心脏精准捕捉。
忘不了在Storsteinen山顶你察觉我的心意里,那双漂亮的眼睛飘忽不定的惊慌失措。
忘不了给你发表白信息时内心的忐忑,被你拒绝时的失落和立马重振旗鼓的勇气。
忘不了和你在一起在特罗姆瑟极夜的夜空下观赏那梦幻的极光。
忘不了滑雪时你发生意外心里的紧张和害怕。
忘不了在罗弗敦群岛陪你拍素材,出海去追鲸。
忘不了在特罗姆瑟的圣诞节给你准备一颗仅属于你的圣诞树,你看着那棵圣诞树眼底的惊讶和感动。
忘不了在维多利亚港的跨年夜你装满绚烂烟花的眼眸,终于接受我心意时内心的雀跃。
我们之间的一点一滴我都无法忘记。
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忘记你。
许弋,我真的做不到。
忘记你,真的太难了。
我不想忘记你,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