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阿威道长拂尘一甩,环顾四周,看着周遭下人们那惊为天人的眼神,他心中正暗自得意,却见一道极不合群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顿时让他如芒在背。
只见角落里那个青衣道士,正抱臂倚柱,一双桃花眼里哪有半点敬畏?分明满是戏谑,那眼神,分明是闲汉看人耍猴!
“可恶!”
阿威道长心头火起,暗骂一声。
他本名郭威,小名阿威,虽说是出身赫赫有名的崂山正派,奈何生性懒散,在仙山福地混吃混喝了十余年,正经法术是一个没学会,倒是把偷奸耍滑练得炉火纯青。
后来偷窃事被逐下山门,这才行走江湖,招摇撞骗。
可这跑江湖的“腥盘”生意,最怕的便是遇到行家“拆挂”。
故而他虽是道士,但这辈子最痛恨、最忌讳的,反倒也是道士。
这也便是为什么刚刚阿威看到李长卿时反应那么大的缘故。
李长卿见阿威道长阴恻恻撇向他,连忙压住嘴角,抑制笑意,可这样的动作在阿威看来分明是在扮猪吃虎!更显可恶!
“好小子,敢笑话道爷?看来不露一手真本事,你是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阿威面色骤然转肃,目不斜视,心中却已暗自狠。
要说他在崂山十几年,倒也非全是虚度。
他学了一招名为“投米生烟”。
乃是取一粒糯米,在烛火上一燎,再猛地往地上一摔,“啪”地一声脆响,便如爆竹炸裂,平地生出团团白烟,端的是声势骇人。
往日里他祭出此招,不知镇住了多少豪绅富贾。
念及此处,阿威不再犹豫。
只见他手中桃木剑猛地一指,剑尖如毒蛇吐信,直直探入案前那一碗生糯米之中。手腕运劲,剑尖一挑,便欲以巧劲挑起米粒。
“起!”
阿威心中低喝一声,姿势摆得十足。
“诶!”
然而,许是手生,亦或是被同行盯着心中虚,那桃木剑在米碗里抖了三抖,挑了半晌,竟是一粒米都未曾挑起!
“这……”
场面一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尴尬。
见到神通广大的道长突然僵在原地,周围原本屏息凝神的下人们也开始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如蚊蝇般嗡嗡响起。
就连角落里的李长卿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行!这仇先记下,场面为重!
阿威道长可不想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折了面子,连忙调整节奏,又给表演了个火烧磷符,惹得周围人纷纷叫好,才在一声无量仙尊里,结束了施法。
“道长辛苦!让赵某大开眼界!”
赵老爷见法事做毕,虽不懂其中门道,但看那火光冲天的架势,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他连忙上前引路,“道长不嫌弃的话,鄙人已经准备了斋饭,请!”
说罢,赵老爷领着阿威,径直朝大堂方向走去。
李长卿见阿威迎面走来,也是识趣,立马侧身让开道路。老实说,他只想看个戏法,或者说想看个猴戏,可不想被猴惦记。
奈何,天不遂人愿。
只见阿威道长昂挺胸,经过李长卿身侧时,脚步虽未停,身子却是猛地往外一歪。
“哼!”
伴着一声极不友好的冷哼,阿威的肩膀故意别了李长卿一下,眼神里满是警告,随后才扬长而去。
完!被人记恨咯!
李长卿不由得苦笑一声。
李长卿啊李长卿,你看猴戏就看猴戏,怎么就憋不住笑呢?
夜幕四合,华灯初上。
赵府的大堂之内,原本肃穆的灵堂气息被浓烈的酒肉香气冲得七零八落,十数张八仙桌铺开,席面相当排场。鸡鸭鱼肉煎炒烹炸,是一样不少。
醒目的是,在人挤人的酒席中间,李长卿却独坐一桌,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这一桌本是给那些预备配冥婚的后生们留的。可此刻他们都一个个躲在厢房里瑟瑟抖,哪有人敢来吃这断头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