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过后,沈芜仍有些头疼,她半趴在榻上,眯着眼睛,小翠的话她听一半漏一半,好半晌才道:“谁要大婚了?皇帝?和谁?”
小翠:
“皇上要大婚也得等到您及笄以后,还有两个月呢。”
小翠服侍着沈芜饮下醒酒汤,又给她按揉太阳穴,将手头紧要的事一件件说给主子听。
“其实,两个月,说长也不长,金陵那边新君继位典礼过后,郡主差不多也要起程回大乾了,要是国主也能一并前来就更好,国主和郡主已经过了明路,您就是光明正大叫他一声父王也没人敢置喙。”
小翠是觉得,父母都在,齐送女儿出嫁,才算完整的婚礼。
冷不丁提到婚事,沈芜有点怔住。
“那我是不是该回金陵备嫁?”
小翠也愣了,没想到沈芜有这样的念头,想了想才道:“真要回金陵的话又太赶,而且听潘总管说,礼部那边已经在筹备了,皇上怕是不会放您离开的。”
沈芜闻言又是一阵恍惚。
这具身子就是长到二十岁也是鲜嫩的,怎么还没长成就要嫁人了。
“听潘总管的意思,立后诏书约莫这几日就要发布了,皇帝在朝堂上已经透了迹象,更是推掉了几名重臣举荐的人选,并以接下来三年专心诞育嫡长子为由,取消了今年的选秀。”
下一个三年,估计要以专心养育嫡长子为由了,小翠莫名信任皇帝,真命天子,无所不能,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小翠带来的消息足够劲爆,让沈芜本就昏沉的脑袋更涨了。
这尚未长成的小身板,竟是连果酒的劲道都承受不住。
“所以,你说的快要成婚的男人到底是哪位?”
小翠:
主子,您先前都在神游吗?
戎衡要成婚了!
沈芜头没那么疼了,更多的是惊讶。
戎衡那种性子,她还以为天生厌女,也就对她态度好一点,没想到
不过,以他的身份和处境,想要站稳脚跟,似乎也没有比联姻更快的办法了。
沈芜对戎衡的情感较为复杂,说不上有多喜欢,但好感肯定是存在的,比起周琛高调的陪伴,戎衡更有种润物细无声的周到,尽管他表现出来的方式不是那么温柔,但对她的心意无疑是好的。
想到这,沈芜不禁唏嘘,庆幸自己足够理智,没有被戎衡离开前的那些话动摇。
赵雅茹内心那样强悍的女人,在乌孙住不了几年就死遁了,更别提她人生地不熟,过去了也是看人脸色度日。
更何况,沈芜不觉得戎衡对她的感情深到可以毁天灭地,他也没有那样的本事。
相比较,沈芜不想承认,但也不能不承认,嫁给周誉或许才是她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最佳打开方式。
裕国和金陵西面有部分国土接壤,也是几个邻居中唯一没有被二王子说动的国家。
所以,裕国世子瑾亲自前来贺新王大典,沈崇表现出了极大的友善,以高规格的迎宾标准接待。
再加上,裕瑾和沈崇之前的处境有些类似,内有弟弟和宠妃勾结,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妄想趁乱分一杯羹。
沈崇比裕瑾好一点的是,有个争气的女儿,高枝攀到了天边,将九五之尊都给拿下了。
裕瑾暂时没有女儿福,也没有那样争气的妹妹,思来想去,也只能曲线救国了。
庆幸的是,沈崇乐善好施,只要真诚相待,不难交好。
说来也怪,一对上沈崇那双和沈芜有些相似的眼睛,没有尔虞我诈的阴谋,很纯粹很干净,裕瑾便忍不住想要倾诉,他的父王以及众多宗亲长辈里,几乎没有沈崇这一类型的人。
“小老弟啊,你的难处,我懂,我在冷宫的那几年也一度以为自己可能要老死在破屋了,可哪想到时来运转,我那女儿,诶,我那继女,明珠郡主的女儿,真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我这个后爹也跟着走运,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听赵雅茹说,裕瑾在大乾为质时和女儿有过交集,藏着掖着反倒令人猜疑,不如大大方方讲出来,裕瑾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裕瑾听后淡笑了一下:“沈世叔乃正统嫡出,坐这王位才是实至名归,有个大富大贵的女儿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果然是聪明人。
沈崇看裕瑾的目光多了一丝赞许。
“小老弟也莫烦扰,你乃先王后所出,占着嫡子的名分,在大乾多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有功无过,谁也指不出你的错处,只需多加忍耐,积蓄势力,终能得偿所愿。”
“那就借沈世叔吉言了。”
一个叔,一个弟,这辈分乱得,若是赵雅茹在场,定要鄙夷沈崇了。
是夜,沈崇接待完了各国宾客,一脸困倦地回到内宫。
赵雅茹从寝室出来,手里拿着一封印有大乾官印的书信,扬了扬,对沈崇道:“我过两日起程回大乾,女儿不到一个月就要大婚,皇帝已经颁发了立后诏书,大婚和封后仪式共同举行,我身为母亲必须到场,陪女儿度过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沈崇闻言百感交集,一是不舍爱妻,二是想念远在异国他乡的女儿,当年祸事来得猝然,都没好好告个别。
“阿玉,不如孤和你——”
“不要想不可能的事情,你初登王座,根基不稳,还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哪里走得开。”
即便是她,参加完女儿的婚礼也不能在大乾滞留太久,就怕夫君耳根子软,被人撺掇着做出不智的事情来。
“那位裕国世子,你表面上做足礼节便可,不宜深交,那人虽然年轻,但城府不一般,他国内政,我们不插手,也不能贸然承诺什么。”
赵雅茹在外漂泊多年,看尽人世百态,比关在冷宫不见天日的沈崇更为理智也更为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