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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第16页)

李舒忽然一怔。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栾秋脸红。

这人羞恼的时候,总是硬撑着不肯服输,只有两片耳朵敢擅自背叛躯体泄露心事。

他心头一软,想起这人从跨过边境便频频吃苦,商歌说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无论是勃兰湖水鬼还是稚鬼,都不是栾秋平时见惯的普通恶人。李舒犹豫许久,往火堆里塞了两根枯枝,起身跃了出去。

回来时,他手里拎着一只已经断气的动物。

那东西像兔子又像猫,大尾巴柔软,两只耳朵还抽搐着。李舒左右看看,没有称手工具,犹犹豫豫拿起“星流”。可是用“星流”宰杀这动物,一是不称手,二是舍不得。

炎蛇软剑啪嗒扔到他脚边,他抬头一看,栾秋正装作看月亮。

剥皮去血,分作几块,囫囵架在火上烤熟。栾秋已经坐近,现在两人之间只能塞下四个大汉了。

没人说话,也没人愿意和対方打招呼,各自拿起一块大嚼。

吃完食物,吐了一地骨头,李舒发现栾秋越坐越近,现在两人之间只容两条大汉而已。

吃饱了,但没有水。李舒自己也渴得厉害,周围有水的只有深沟和黑塔底下的河流。

他回到深坑周围,惊讶地在地上看到一个装满了的水囊。

这不用劳累自己的意外之喜让李舒心情大好。他提着水囊小跑着回到火堆边,想起要以冷脸面対栾秋,才连忙换上另一副表情。

这水就不必分给他了。李舒心想,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但还未坐下,栾秋长手一抄,竟然把水囊给抢了过去。

“你!”李舒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栾秋一抢到手立刻拔出塞子喝了一口。

他把水囊抓得极紧,李舒根本夺不回去,恨得举拳要打他。

那口水咽入腹中,眼看拳头就要砸到脸上,栾秋把水囊塞回李舒怀中:“你喝吧,没有毒。”

李舒忘了收回拳头:“什么?”

“无端端一个水囊出现在那里,万一是虎钐放的……”栾秋说。

李舒这才收回拳头:“你在试毒?”他一怔,“万一真的有毒……!”

栾秋面色平静:“那你就不必喝了。”

李舒心情又复杂起来。他抓着水囊坐下,没注意拉开彼此距离,也没注意栾秋正悄悄靠近。

才喝了两口水,腰上忽然一紧。

栾秋用右手把人揽在怀里,李舒手中水囊差点脱手,水在胸前洒落一片。

他下意识挣扎,栾秋却紧箍着他不肯松手,胸膛紧贴他的背脊,嘴唇就贴在耳边,耳语的声音挠酸了他耳朵深处:“李舒。”

李舒心知不妙,但手脚渐渐松懈。那很轻的呼唤声断断续续地、小心翼翼地,摩擦他的耳廓。栾秋対他像是対待失而复得的宝物,他能听见栾秋胸膛中那颗心跳动太快的声音,连带着让他也悸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的岳莲楼:谁?谁要一起骂我?

瞬间太多人吵嚷嚷说话,他捂着耳朵跑远——

看完本章的曲洱、渺渺、于笙和谢长春:哪里有《大瑀行之浩意恶人》?想看!——

模仿宋代话本写了几句,突然来了兴致。

番外可以写一下这种风格的《浩意恶人》,哈哈哈哈

第58章无量风(3)

栾秋有千万句话想说,但每一句又都不足够。

不足够把他的忐忑、焦灼、思念和难捱简单袒露,也不足够让李舒消气。

他其实不知道李舒和苦炼门的人生什么气。

他们闯入大瑀,用假身份进入浩意山庄,栾秋全然不知情。而即便他不知情,他也从未怠慢过这些人。他一生坦荡磊落,行事做人只求问心无愧,唯独在李舒身上,虽然找不到自己做错的根据,但他知道自己总是错的——让李舒伤心过,他就该受惩罚。

这没道理可讲,天底下最正直的大侠,遇到自己的意中人,也无法把所有事情分门别类一一理清,在秤上称个你轻我重。

栾秋想明白了这个道理。

没见到李舒之前,觉得一切都可忍受,是他把自己看得太过沉着。

多日前的匆匆一瞥,令他仿佛身入烈火,五内俱焚的痛楚今日仍隐隐作怪。

李舒被他揽着,霎时间想起从前的许多事情。

其实说是“从前”,也不过就数月之前。可天地一旦变换,就像换了人间,他在干燥寒冷的金羌,每每想起大瑀,总是带着做梦一般的朦胧和潮湿。

许多困惑和疑虑都在这个紧得过分的拥抱里消散了。

栾秋是喜欢他的。甚至比寻常的喜欢还要更深、更深。李舒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吸引这位顶天立地的年轻侠客,但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中栾秋那句“有过一段情”,就让他不能再怀疑这份情意。

所有的胡思乱想与猜测,在被揽入栾秋怀中的时候,遁匿得无影无踪。李舒握紧了栾秋的手,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还在耳边一遍遍重复。他想说些什么,可是除了名字,他还能说什么?

名字是记认,是标记。是一遍遍重复,把心底印痕刻得深之又深的唯一方式。

正邪有别、正邪有别……李舒懒得理会什么正邪有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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