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攀爬的剧痛,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成冰!
这里是一个巨大而空旷的天然洞穴,比下面的囚室大了不知多少倍。洞壁依旧是冰冷的黑色火山岩,但这里并非一片死寂。
洞穴的中央,流淌着一条蜿蜒的、散着暗红光芒的熔岩溪流!那粘稠的、如同大地血液般的液体缓慢地流动着,散出惊人的高温,将整个洞穴映照在一片摇曳不定、光怪陆离的暗红光影之中。
熔岩的光是这里唯一的光源,跳跃着,将洞壁上嶙峋的怪石投射出扭曲狰狞的巨大阴影,如同无数伺机而动的魔怪。
但这地狱熔炉般的景象,并非让空血液冻结的原因。
真正恐怖的,是洞穴四壁的景象。
墙壁!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岩石墙壁,都被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如同半凝固血液般的物质覆盖着!
那物质像某种活着的苔藓,又像是无数细小的血管网络交织而成,在熔岩光芒的映照下,散着一种粘腻、不祥的光泽。
而在这些暗红色的“血管网络”之中,密密麻麻地、如同蜂巢般镶嵌着无数……物品!
空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自己穿过的、那件在蒙德购置的、沾染了旅途风尘的旧外套!它被小心地展开,用暗红色的粘稠“丝线”牢牢固定在岩壁上,像一个怪异的标本。
他看到了自己曾在须弥沙漠中用过、后来遗失的水囊!它被擦拭得异常干净,同样被“镶嵌”在岩壁的红色脉络里。
他还看到了自己用过的餐具碎片、几枚磨损严重的摩拉、一小块在璃月买的糕点包装纸……所有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失或丢弃的、微不足道的私人物品,此刻全都如同珍贵的展品,被精心地、病态地陈列在这地狱般的洞壁之上!
这仅仅是开始。
他的目光颤抖着移向洞穴更深处。在靠近熔岩溪流的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大岩壁上,那暗红色的“血管网络”更加密集,如同某种邪恶的祭坛。
那里,贴满了……画像!
无数张画像!大小不一,材质各异(有些是粗糙的兽皮,有些是某种光的晶石薄片),但每一张都描绘着同一个主题——沉睡中的他!
画中的他蜷缩在囚室的角落,面容在画者的笔下被描绘得异常安详,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柔顺。光线被处理得极其柔和,仿佛那不是囚笼,而是温暖的摇篮。
有些画像捕捉的是他皱眉沉思的瞬间,有些是他疲惫闭目的时刻……每一笔线条,都透露出作画者对“沉睡”这一状态的痴迷,以及那隐藏在柔和笔触之下、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欲!
而在所有画像的中心,被最大、最密集的暗红色“血管”环绕、供奉着的,是一幅格外清晰的画作。
画中,他侧卧着,一绺金色的丝垂落在脸颊旁,睫毛纤长,嘴角甚至被画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仿佛沉浸在最甜美的梦境中。
作画者对细节的捕捉到了令人指的地步——囚室地面石板的纹理,墙角他无意间留下的细微刻痕,甚至他衣角磨损的线头都清晰可见!
这幅画的背景,被精心渲染成一种深邃、包容的黑暗,仿佛他整个人都被那黑暗温柔地包裹、吞噬……
“呃……”一声压抑的、混合着极致恐惧和恶心反胃的抽气声,不受控制地从空紧咬的牙关中溢出。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阻止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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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黑!他猛地缩回头,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粗糙的通道石壁,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收集!她不仅在收集他的物品,她还在收集他的睡颜!用这种病态的方式,将他囚禁,将他“收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那些画像上柔和的光线和安详的表情,与这熔岩地狱的残酷背景形成了最疯狂、最扭曲的对比!
就在这极致的惊骇和恶心感几乎将他淹没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那熟悉的、干燥的奇异花香,从洞穴深处靠近熔岩溪流的方向传来!
沙……沙……
如同毒蛇滑过枯叶。
空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将头死死缩回通道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只眼睛,透过通道出口边缘的碎石缝隙,惊恐万分地向外窥视。
摇曳的熔岩红光中,一个瘦削的身影缓缓走来。
是茜特菈莉。
她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厚重如黑曜石般的深色长袍,但在熔岩跳动的暗红光线下,长袍表面流转着一种诡异的、如同冷却熔岩般的暗红色泽。
她手中捧着一个东西——正是那个每日给囚室递送食物的、覆盖着冰冷黑色鳞片的爪子容器。
她径直走到那条缓慢流淌的熔岩溪流旁,停下脚步。没有看四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藏品”,仿佛那些东西早已是她灵魂的一部分。
她缓缓地、极其温柔地将那冰冷的爪子容器,探入粘稠的、冒着气泡的暗红色熔岩之中!
“滋……”
一股白烟伴随着细微的灼烧声腾起。那冰冷的爪子容器在足以融化钢铁的岩浆中安然无恙,甚至连颜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将容器在熔岩中轻轻搅动着,如同在清洗一件珍贵的器皿。粘稠的熔岩附着在容器冰冷的表面,又缓缓滑落,留下一层暗红色的、如同血液般的光泽。
清洗完毕,她将容器缓缓提起。熔岩的光泽在冰冷的鳞片上流淌,如同活物。她低着头,专注地凝视着容器内部,那只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极其轻柔地探入容器之中,小心翼翼地……捻起了一点什么极其微小的东西。
金色的!在熔岩的红光下,那点东西反射出微弱的、属于金属的光芒!
是头!是空之前故意遗落在囚室角落、又被她捡走的金!
她将那几根金极其珍视地拈在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举到眼前,对着熔岩的光源仔细端详着。熔岩跳跃的光芒在她冰冷的黑曜石瞳孔中闪烁不定。她看了很久,仿佛在欣赏世间最珍贵的宝石。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走到洞壁前那幅最大的、画着空安详睡颜的画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