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酌洗得还挺乐呵,随意闲聊:“师尊,你没来过人间界啊?”
“嗯。”
云溪酌惊讶:“三百年都没来过人间?”
楚怀衣点头:“从未。”
“师尊,你不要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你看见我好奇的大眼睛了吗?”
云溪酌放下手上的活,用没弄脏的掌根托下巴,布灵布灵地眨眼睛,即便身边餐盘已摞地和他蹲着一样高了,他也没加快干活速度,还有心思和他师尊闲聊。
隔着灶膛,正在大锅炒菜的大厨瞥了眼,无奈摇头,仙君体验凡人生活啊?咱也不敢问啊。
“没什么好说的。”
楚怀衣微微顿了下,思绪似乎有一瞬,被牵到了回忆里,他拒绝的话未能出口,便被小徒弟歪着肩膀撞了下他手肘。
楚怀衣垂睫,无奈地叹了声,又无奈地满足徒弟的好奇心。
“我自六岁,便被圣尊带回白玉京,而后一直在瑶光峰修行,并未来过人间界。”
“然后呢?”
楚怀衣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然后?
不是已经说完了?
云溪酌:“你没来过人间,那修仙界其他地方呢?你不会一直在白玉京没出过门吧?那师尊你也太宅了,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啊?”而且修仙界,还没网络,“你不会无聊吗?”
楚怀衣:“不会,可以看书,修炼。”
云溪酌谴责他师尊:“你看,你又开始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了,以前是没人和你说话,现在有人说了,你要多说点话,要不然语言功能都退化了。”
倒反天罡。
楚怀衣看了眼反向教育他的徒弟。
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如果白玉京有“最严厉最凶悍师尊榜”,毫无疑问,全白玉京的弟子都会给楚怀衣投上一票。
但真成了这位“最严厉最凶悍的师尊”的徒弟,才会发现,他非但不严厉不凶悍,甚至过分宠溺和纵容。
但楚怀衣风评不好,又没别的徒弟,这待遇也就云溪酌能享受到。
自从云溪酌出现,瑶光峰有了活物,他带来的那只仙鹤啃掉了楚怀衣栽种百年的莲子,他引来的天雷劈焦了一片葱郁山林,白露轩的夜灯为他亮起,耳边也灌满了他各种各样的疑问和话题。
楚怀衣近日说的话,比他一百年加起来还多。
偏他对上那双透黑的,盈满星辰的杏眸时,拒绝不得。
“也不是从不离开白玉京,若有弟子们外出历练,遇上处理不了的事情,或者某地出现高阶邪祟,我也会前去相助。”
云溪酌:“那你办完事,不顺带玩两天吗?”
楚怀衣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对玩乐没什么兴趣,他摇头道:“会耽误事,几位长老与我同行,急着返回,白露轩虽清闲,但各峰事务众多,不好耽搁的。”
云溪酌刚想说:那你自己去玩,可以让长老们自己先回去啊。
忽然意识到楚怀衣话里的意思,他闭了嘴。
楚怀衣是仙尊,人人敬重他,可他也是囚徒,人人监守他。
每次有棘手的妖魔邪祟,长老们处理不了,才会让他去,路上还要找两个人跟着,押送似的,生怕他跑了。
云溪酌沉默了。
楚怀衣看着他,放下洗净的碗碟,薄唇开合:“虽不会停经人间,但御剑时,也能从万里高空不那么清楚地向下看一眼,有时碰上花灯节,也能看见万家灯火,千盏明灯。”
“路过人间,也就当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