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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以理服人合并部落（第1页）

晨雾像一层薄纱，慢悠悠地褪去，金色的阳光终于泼洒在晒谷场上，把石碾子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像条沉默的巨蟒。韩小羽一早就让族人搬来两排桦木凳，凳面被常年的摩挲磨得光滑亮，还带着木头特有的温凉。他先示意自己部落的人坐下，石勇大大咧咧地坐在最前排，手里还攥着早上除草用的锄头，锄刃上沾着新鲜的泥土，时不时用袖子抹把脸，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脸颊往下淌。

红羽部落的人却都站着，像一群警惕的鹰。高个领铁塔似的叉着腰，赤裸的胳膊上青筋暴起，肱二头肌上纹着只展翅的黑鹰，那是他们部落的图腾。他手里的桦木弓磨得油光锃亮，弓弦上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那是昨天猎杀野猪时蹭上的。他身后的人也都攥着家伙，有握着石斧的，有背着箭囊的，年轻些的小伙子眼里带着点不服气，时不时瞟向韩小羽部落的妇人和孩子，像是在掂量对方的分量。

“今天请大家来，不是要争谁强谁弱。”韩小羽站在石碾上，声音不高，却像带着股穿透力，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低头拍了拍石碾，石碾上还残留着昨晚碾过的谷糠，“红羽部落擅长打猎，箭术精准，上次我亲眼见你们的小伙子一箭射穿了山鹿的眼睛，那本事，我们部落谁也比不了；我们部落呢，精于农耕，能让荒田长出粮食，去年秋天，就这片晒谷场，收的谷子堆得比这石碾还高。”

高个领往前跨了一步，桦木弓在他手里咯吱作响，他的声音像磨过的石头：“少说这些漂亮话！你们部落的老弱妇孺多，不就是想让我们放下弓箭，跟着你们种庄稼当苦力？我们红羽的人，生来就是拿弓的，不是握锄头的！”他身后一个络腮胡壮汉跟着吼：“就是！上个月我们还打了头黑熊，够全族吃十天，你们能吗？”

韩小羽没急着反驳，弯腰从旁边的竹筐里倒出两样东西——一把饱满的稻谷，颗粒金黄，沉甸甸的，抓在手里能感觉到圆润的硬度；还有一张鞣制好的狼皮，毛色油亮，边缘还带着细密的针脚，那是红羽部落昨天送来当“见面礼”的。“咱算笔账，”他把稻谷举到红羽部落的人面前，“我们的稻子，一亩地能收三十斤，除去留种的五斤，每家四口人，能分二十斤；你们的兽肉，就按这狼皮算，一张狼皮换十斤肉干，一家四口，冬天最多能存八十斤，听着不少，对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红羽部落每个人的脸：“可冬天有三个月，九十天，八十斤肉干平均下来，一天还不到一斤，够谁吃？去年冬天你们部落的瘦猴，揣着半张狼皮来换粮，说家里三个娃饿得直哭，那狼皮还是母狼的，你们舍不得吃，留着换粮，这事你们忘了？”

站在后排的瘦高个下意识摸了摸胳膊，那里有块去年冬天冻裂的疤，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领，他说的是真的……我娘去年冬天咳得厉害，就想喝口热粥……”高个领狠狠瞪了他一眼，瘦高个赶紧闭了嘴，可红羽部落的人眼神已经松动，有人悄悄把石斧往地上放了放。

木老拄着拐杖慢悠悠站起来，阳光照在他花白的胡须上，像撒了层银粉。“老祖宗传下来的理，抱团才能过冬。”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拐杖在晒谷场的硬土上敲出笃笃的响，“你们红羽的弓箭能护着庄稼不受野兽糟蹋——去年秋天，那几只野猪闯进玉米地，啃掉半亩苗，我们追了三天都没抓住，最后还是你们部落的小伙子一箭射穿了领头野猪的耳朵，才把它们赶跑，这事我们记着呢；我们的水渠能浇你们的菜地，你们红石崖那边缺水，种点青菜都得靠天，去年夏天旱死了半亩萝卜，要是引了渠水，冬天也能吃上鲜菜，这不就是两全其美？”

高个领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的弓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白。他身后的年轻小伙突然往前凑了凑，那是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少年，大概十五六岁，背上的箭囊里插着几支羽毛不全的箭：“领，我妹妹才三岁，去年冬天冻得烧，要是有粮熬粥，说不定就不会……”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嘴，眼圈红了。

韩小羽心里一动，从怀里掏出个陶碗，里面盛着几块麦芽糖，是他给自家娃留的。他走下石碾，把陶碗递给少年：“拿着，给你妹妹的。”少年愣了愣，看了看高个领，见领没反对，才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小声说了句“谢谢”。

“我把话撂在这——”韩小羽转身面对高个领，语气诚恳，“合并后，猎场归公，谁打的猎物多，分肉时就多拿，按箭头数算，一箭算一分，最后按分领肉；耕地按人头分，谁种的庄稼好，秋收时就多领粮，玉米结得大，谷子颗粒满，就多给一成。按劳分配，谁也别想占便宜，谁也别想偷懒。要是觉得不公，随时可以走，我们绝不拦着。”

他指了指远处的山尖，那里还残留着最后一点积雪：“但冬天的寒风不认人，不管你是红羽的还是我们的，冻着了都得打哆嗦；饿肚子的时候，兽肉和粮食一样金贵，分不出哪个部落的更好吃。昨天你们送来的狼肉，我们已经炖在锅里了，等会儿熬粥，大家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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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领沉默了半晌，突然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尘土里：“行！就信你们一次！但要是敢克扣我们的粮和肉，我红羽的弓箭可不是吃素的，拆了你们的晒谷场！”他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结实的牙，那笑容里带着点糙汉的爽朗，“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的小米粥确实香，去年瘦猴换回去的那三斤，我家婆娘偷偷藏了半斤，给娃熬了顿粥，那香味，能飘半条街！”

这话逗得两边的人都笑了，气氛一下子松快下来。韩小羽从旁边的工具堆里扔过去一把锄头，锄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高个领脚边：“现在就去翻地吧，南边那片荒田，草比人高，你们要是能在天黑前翻完半亩，今晚管饱肉粥，管够！”

“半亩算什么！”高个领捡起锄头，掂量了掂量，突然冲自己的人喊，“虎子，把弓箭都收起来！拿家伙，翻地去！今晚喝肉粥，管够！让他们瞧瞧，咱红羽的人，干活不比打猎差！”

红羽部落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有人扛着石斧走向工具堆，换了把锄头；络腮胡壮汉把石斧往地上一放，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疤：“来！谁跟我比？看谁翻得快！”石勇立刻接话：“我跟你比！输了的今晚多喝三碗粥！”

“一言为定！”络腮胡咧嘴笑了，露出两排黄牙。

晒谷场上顿时热闹起来，两拨人扛着锄头往南边的荒田走，起初还各走各的，没一会儿就混在了一起。红羽部落的虎子不知说了句什么，逗得石勇哈哈大笑，两人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韩小羽站在石碾旁，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石勇的大嗓门和红羽部落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混在一起，格外响亮。

木老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还是你有办法，这比打一架强多了。”

韩小羽摇摇头，望着远处齐头并进的人群：“不是我能说，是日子逼着大家得懂这个理。谁不想冬天暖和点、肚子饱点？为了这个，再硬的性子也得软下来。”

夕阳西下时，晚霞把半边天染成了橘红色。晒谷场的土灶上飘起肉粥香，大铁锅里，小米粥熬得黏糊糊的，上面浮着一层油花，是用早上刚打的野猪肉熬的。两族的孩子们已经凑在一起玩石子，韩小羽的小儿子拿着根玉米杆，追着红羽部落领的小女儿跑，那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还攥着早上少年给她的麦芽糖，笑得咯咯响。

高个领和木老蹲在石碾旁，手里各端着一碗肉粥，正比划着打猎的技巧。高个领用手指在地上画了个陷阱的样子：“这样挖，深三尺，底下埋上尖木桩，上面铺层草，再撒点兽血，熊瞎子准掉进去！”木老则教他：“在陷阱旁种上带刺的灌木，既能挡野兽，又能做标记，咱的娃子放牛时也不会掉进去。”

“还是你们老法子多。”高个领喝了口粥，咂咂嘴，“这粥里放了啥？咋这么香？”

“放了点南瓜干，”木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明年让你婆娘也种种南瓜，又能当菜又能熬粥，比光吃肉强。”

韩小羽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悄悄从怀里掏出记事的木牌。木牌上已经刻了不少字：“修水渠”“烧陶罐”“清狼谷”……他拿起石刀，在最下面刻上“合并部落”四个字，刻得很深，石屑簌簌往下掉，像要刻进木头的骨子里。

晚风带着肉粥的香气吹过来，韩小羽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格外踏实。他知道，合并只是开始，往后还会有争吵、有摩擦——说不定明天红羽部落的人就会嫌种地太累，说不定自家的人会抱怨打猎太险。但只要大家都盼着冬天能吃饱穿暖，盼着娃能少饿几顿、少冻几场，这条路就一定能走下去。

就像这晒谷场的石碾，刚开始转的时候总有些磕绊，木头轴会吱呀作响，谷粒也碾得不够细。可磨着磨着，轴润了，石碾顺了，就能碾出最细的米，熬出最香的粥。韩小羽看着石碾旁两个部落的人凑在一起说笑，突然觉得，这石碾碾的不只是谷子，还有人心，碾着碾着，生分就成了熟络，隔阂就成了亲近。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韩小羽抬头望去，夕阳正一点点沉进山后，把最后一缕金光洒在晒谷场上，也洒在每个人的笑脸上。他拿起石刀，在“合并部落”四个字旁边，又添了个小小的太阳图案，像在为今天的日子，盖了个温暖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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