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何医生的话,我终于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声音不可察觉地发颤,“何医生认识许弋?”
他点头微笑道:“我是他的主治医师。”
猛地瞳孔放大。
刚才在航站楼知晓他和邓烨都是医院安排前往美国的,我就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也是心胸外科医生。
一句“我是他的主治医师。”让我浑浑噩噩坐完整趟飞机。
下飞机到酒店来不及放好行李,按耐不住心情找到何医生的房间门口,在门口左右徘徊後我最终还是擡手敲响门板。
“咔嚓。”
“夏总!”何医生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有事吗?”
“抱歉,打扰了。”第一次略带局促人,“我想和你聊聊许弋的事,我和他曾经是恋人。”让何医生阐明自己的来意。
知晓我的来意後何医生让我进了房间。
酒店旁的街道热闹非凡,两边全是英文店名还挂着国旗,高楼全是方方正正整齐排列的玻璃窗,红绿灯的杆子上挂着路牌。汽车的鸣笛声里夹杂着人们的话语声。
与何医生聊了将近半小时,面色凝重道谢後神情恍惚地离开酒店,漫无目的地走在纽约街头。
“许弋先生3月和父母一起到医院做了体检。体检报告出来後我也是第一时间发给他,并且告知他尽快进行化疗。”何文钧说道。
想起他的那场失踪,原来他不是无缘无故地失踪,也不是单纯去爬雪山手机没电那麽巧合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他那天知道自己病情彻底恶化,必须进行化疗延长生命。他感到失措,惊慌,害怕想要逃避。
他瞒着所有人,选择独自面对。
没有人知道他的癌细胞扩散,生命只剩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回国後,他和何医生在咖啡店约见面。何医生费尽心思想劝他接受化疗,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寻找到治疗他的最佳方案。
他拒绝了。
“我问他为什麽不接受化疗。”何医生满脸惋惜,“他说自己不想身上插满仪器整日躺在病床上,不想承受化疗的痛苦和脱发,最後心里依靠那点微薄的希望在病床上茍延残喘。”
那些被时间冲淡的记忆卷土重来,在脑海里清晰地上映。
“夏濯,手。”那枚戒指是他清楚自己要走了,特意去定制的。
是他最後留给我的遗物。
还记得那天他送我戒指,我很高兴。那时天真地以为我们会一起白头。
那天客厅暖黄的灯光里他的笑容那麽温暖。
而此刻我终于明白许弋那段时间为什麽那麽迷恋刺激的运动项目。那些运动会産生腺上激素让他短暂忘却烦恼。
“能不能答应我别去玩那些危险项目?”
回应我的是无声的拒绝。
他想在最後的时间里尽可能体验以前没玩过的运动,他不想浪费自己每一分每一秒。
而我当时傻傻地认为他就是单纯喜欢玩这种运动,真是可笑至极。身为许弋的男朋友,我对他的健康状况一无所知。
苦涩地眼泪积满眼眶,仰头让眼泪不流出来。
我甚至和他争吵,害他发生车祸。害他三个月的时间都没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和他争吵,他都不会负气离开,就不会发生车祸。我带着医生回国就能成功救他。
一切都是我害的。
瞳色被光渲染,低头的刹那间眼泪滴落。
刺眼的阳光让我思绪回笼,发觉此时正身处在人流密集的街上,快速调整情绪。
目光看见路标,East79thSt。
浑然不觉中自己走到了上东城的79街道,正值日落时分。阳光的光线穿过拥挤高耸的大楼落在街道上。
街道两旁高楼林立将前方的天空划成一道笔直的线,太阳周围的晚霞与傍晚交织在线里,从上往下颜色逐渐变化像一个温度计。
远处的建筑玻璃上映着成千上万个夕阳。橙红色的晚霞铺满天际,街道上的人群里有两三行人会停下脚步擡头望一望这晚霞,然後低头继续努力生活。
天上的夕阳似黄粱一梦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