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
见大火已没有方才的气势,一些村民抛下手里的木桶,奔向眼前这个逆火而行的英雄。
接过对方秦青,村民这才发现这个不顾自身安危丶毅然决然踏进火场的年轻人竟是止不住地颤抖。
“江暮生……”
林月初轻轻呼唤着江暮生,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林月初是在卧房角落发现的江暮生。屋内浓烟滚滚,吸入浓烟的江暮生早就昏迷不醒,而在他的怀里,小小的秦青蜷缩成一团,在江暮生的外袍下静静地沉睡着。
可就在林月初扶起江暮生时,对方肩上的鲜红却狠狠刺痛了他的双眼。自幼习剑的林月初一眼便判断出江暮生被剑所伤,可江暮生为何会受剑伤?林月初脸色瞬间苍白,身体撑不住地摇摇欲坠。
直到周围危险不断逼近,求生的意识又让林月初本能地带着江暮生和秦青逃出火场。
“去请大夫!”林月初双目赤红,声音同样颤抖着。
无视周围人伸出的手,林月初迟迟不愿将江暮生交给他人。
再怎麽说江暮生也是个成年男子,方才的救援也几乎耗尽了林月初的力气。
可一看到双目紧闭,肩膀血红的江暮生,林月初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
在村民的齐心协力下,大火一点一点消失在村民们一点又一点传递的清水下。
部分好心的村民为无家可归之人提供了临时住所,来自奉天派的何月和江暮生自然也受到了村民们的善意。
村民们为何月和江暮生请来了镇上最好的大夫,并自掏腰包为他们拿药煎药,无论林月初如何谢绝,村民们都态度坚定。
平日里是奉天派的弟子守护着他们,而现在,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刻,这怎能推脱?
林月初只能代三人谢过。
何月与秦青都是因为吸入烟雾而昏迷,灌了药後便无大碍。
而江暮生不仅因为吸入过多烟雾中了毒,身上还有明显的外伤。
林月初一直守着江暮生,寸步不离,等到大夫匆匆赶来後,他便帮着大夫褪去江暮生身上的衣物。
也在这时,林月初才愕然惊觉——原来,在江暮生紧握成拳的右手中,藏着的是先前他赠予的那块残玉。
林月初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闭上双眼,轻轻握住对方不愿松开的手,在大夫诧异的眼神中,林月初脸庞已经明晃晃地划过一滴泪。
冰凉的手里藏着冰凉的玉,林月初不知道江暮生能否感受到这点微乎其微的温度。他只想让这双手快些变暖,就像江暮生无时不刻让他感受着温暖那般。
感激,靠近,依赖与陪伴,这代表着什麽,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林月初不敢也不能分辨这究竟是何种情感。可当林月初意识到他与江暮生或许再也无法相见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江暮生在他心里,已有了与衆不同的地位。因此,他清楚地知道:江暮生不能死。
鬼使神差的,林月初竟伸出手轻轻拂过江暮生的面庞……
一旁,大夫脸上的表情实在丰富多彩,一阵挤眉弄眼丶手足无措後,他终于忍无可忍:“我说小兄弟,你的……朋友暂时还无性命之忧,只要按时服药还是能很快见好的。”
“我知道了。”林月初语气很是沉闷,垂着眸继续为江暮生擦拭伤口。
等药熬好之後,他又一点一点地将药给江暮生喂下。
何月是三人中症状最轻的,傍晚时分何月就已转醒。一醒来,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她立即踉跄着跑到江暮生的房间。
在江暮生昏迷的期间,林月初寸步不离。因此,当何月跌跌撞撞奔向江暮生时,林月初立刻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何月来得着急,甚至连外衣都来不及披。此时天气又已有初冬的寒意,守着村民担心何月受寒,只好一边抱着衣物一边紧跟何月。
“江暮生呢?”一见林月初,何月慌乱着直奔床边。
用眼神示意村民为何月披上外衣,林月初开口安抚着何月:“不用担心,大夫已开药为其解毒,但是暮生吸入的毒烟过多,想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醒来。”
“那手臂呢,可是受了什麽伤?”
江暮生左肩上的绷带扎眼得很,何月想不注意都难。
“剑伤,”林月初眸色一暗,“这场事故,怕是有心之人特意策划。”
何月咬牙攥紧拳头,可脸上却无多少血色。她还没忘,是那个离奇的锁将江暮生困于屋内,也让她与江暮生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
轻拢外袍,何月俯身仔仔细细凝视着江暮生,“先等暮生醒来吧,那时究竟发生何事我们也不得而知。”
不得而知,林月初心里默念着这四字,只觉一阵酸楚。
那时他应了秦青的要求,前去镇上为她挑选绿豆糕。那是小秦青这两日认真习武的奖励,在她的冥思苦想下,奖励最终敲定为绿豆糕。
可最後林月初还是没能将其带到秦青面前。在看到浓烟席卷村庄的那一刻,手里的绿豆糕倏地落了地。
“月初,”何月的一声轻唤将林月初拉回现实,“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江暮生和秦青,也谢谢你救了我。”
何月望着林月初的眼里满含感激。她也曾质疑过林月初,但在今日,得知林月初不顾一切救下江暮生的那一刻,所有的质疑便都随着大火消散而去,留下的只有淬火的真情。
也是此时此刻,何月真心实意为江暮生有如此一个好友而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