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林月初如何劝慰,江暮生依旧莫名紧张忐忑。
谁知道江暮生在得知林月初可能中了幻梦毒那一刻的痛苦与懊悔。在卜言含描述完病症的那一刻,倏然间,江暮生回想起那日林月初初醒之後那副惊恐的模样。
会疯癫至死吗?江暮生心一沉,他绝不能让林月初走到如此地步。
“我一直想问你,你那日说是梦到我变成个妖怪要吃你,那个幻境究竟是怎样的?”
或许是思绪至此,江暮生同样想到那个盘亘在林月初脑海中的问题——在那日的梦境里,林月初究竟见到了一个怎样的他?
江暮生本意并非为了勾起林月初的糟糕回忆,他想借此问题窥探幻梦毒到底是如何个幻梦法。
同样,他也想知道能令林月初如此害怕的自己,究竟是何种模样?
江暮生自是不相信林月初的那套说辞,平日里端庄稳重的林月初怎会因为梦里那个与虚无缥缈的妖怪吓得魂不守舍,狼狈逃窜呢?
即便幻梦毒会混淆现实与梦境,可一个三头六臂的妖怪怎麽也与现实挂不上鈎。
江暮生难得聪明一回,向林月初发出他自觉至关重要的一问。
林月初原是不愿再提起此事,毕竟这是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如今他能与江暮生再次携手同行,全靠江暮生心软。
如今,林月初与江暮生十分默契地对那件事闭口不谈。
林月初既不知如今的江暮生是否释怀,也不知提起此事後会引发怎样的後果。
可一看到江暮生脸上郑重,林月初的心也开始动摇。
说好的不互相隐瞒呢?林月初在心唾弃自己。
“好吧,我说,不过你要知道,现实与梦境不能混为一谈。”
林月初终于下定决心,他将那日的梦境对着江暮生一吐为快。
在林月初的描述下,江暮生听得是目瞪口呆。
原来幻境是如此逼真,原来幻境真的与现实相牵连。
在梦中,他持刀刺死了林月初,并对着林月初恶语相向。难怪在林月初初醒时见到他会如此害怕。
江暮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此事竟成为你心里一个解不开的结。”
现实中的江暮生当然不可能持刀杀害林月初,这个事实不仅林月初清楚,江暮生同样清楚。
可为何林月初会被这种梦境缠身呢,江暮生摇了摇头,“或许这正是你内心脆弱之处,所以幻梦毒才会制造出这种幻境。不过好在平日里我表现不错,否则也难为你多想。”
林月初苦笑着回应,“这也算是我罪有应得吧。一直以来,我也未曾好好向你道过歉。能与你相识是我的福分。能得到你的谅解,是你心胸宽广。”
“这话说的,”见林月初沮丧,江暮生反而大大方方一笑,“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先前我便说过,能拿走花红是你的本事,怪只怪三派看守不力。至于你怀有异心靠近我,那也怪我愚笨未能察觉。况且有句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只要如今的你我都坦诚,那往事都可翻篇。”
林月初看着早已释怀的江暮生,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起来。
江暮生怪天怪地甚至怪自己,就是没怪他,此情此景,林月初难免动容。
眼看林月初许久说不出话,江暮生心一横,朝对方勾了勾手指。
等林月初靠近,江暮生立刻在其耳边轻声细语:“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那株花红归承运派,不归奉天派。”
看着江暮生略带促狭的目光,情难自禁下,林月初一把将江暮生紧紧搂住。
原来江暮生还有这麽狡黠的一面,一时之间,林月初哭笑不得。
“我也不是那麽好的人,”被林月初搂住的江暮生声音陡然变弱,“所以,你也千万不要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毕竟比起一株花红,你更重要。”
事实证明,江暮生的选择绝对没错。早在林月初昏迷前,何月就已经将林月初只身一人奋不顾身闯入火场将江暮生救出一事告诉了江暮生。
也就在那一刻,江暮生心里的天平完全倾向了林月初。
“我会的,我再也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林月初闭上双眼,缓缓道。
此刻车厢里,二人之间的温情早已驱散了对未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