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啊,你虽然在忘记,但当时的事情发展可是很快的,事件一件接着一件,每件事都在提醒着你你是谁、发生了什么,就算你上一秒忘记了,下一秒也会被提醒着想起来。所以你可是一直都记着自己是勇者大人呢,可是一直都摆着那副高高在上的臭脸哦。但来到这里可就不一样啦,”她换了个姿势,翘起了二郎腿,“美酒、烤肉、水果、绸缎、珠宝…哦对你来说可能是蛛魔、食尸鬼、蝎尾狮和杀人犯、奴隶之类的东西吧。反正啦反正,在哈扎斯,我可是很忙的哦,没时间提醒你你到底是谁,所以没过多久你就全忘啦,沉迷于做我可爱的小狗狗,让我在这里大赚一次又一次哦。”
“等、等一下,你说没过多久…”
我来这里多久了。这样一想,一阵寒意直上我的脊梁。
香草做出回忆的模样,掐着指头数着:“大概…嗯…大概十天左右吧,你就会变成刚刚那副傻呆呆的样子。”
“十天?那么也就是说…我已经…”
“给你起名叫拯救世界的勇者就是这个用意,”香草叹了口气,“唉,我还是心太软了,不想让你彻底忘记自己是谁呢。可是大概因为这个名字用在竞技场里太自然了吧,傻乎乎的你居然会真的以为这只是你的角斗士称号。本来啊,我最喜欢的看的就是主持人大声喊出‘胜利者是拯救世界的勇者’的时候,你那个好像被铁锤砸中脑袋的样子呢!一下子什么都记忆起来,然后马上露出绝望的表情,几秒钟之后又变成愤怒,用那副无能狂怒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哎呀,那才是最有趣的瞬间!比赢钱可爽多了!”
“你这个变态…”
我现在大概就是她说的那副神色。
“喂喂喂,不要这么没良心好吧?”香草扔给我一颗葡萄,“我敢保证,你跟着我来这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你现在可是备受瞩目的竞技场英雄哦!沐浴在观众的崇拜里不是很爽吗?你当初讨伐魔王可没人在一边给你鼓掌吧?现在只要杀个什么奇奇怪怪的怪物或者不知道哪里来的白痴就有几千个人为你喊破喉咙呢。”
我看着自己手里冰冰凉凉、晶莹剔透的葡萄,虽然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但却没心情去吃:“那你怎么不自己下去!”
“嘛,下面灰太大了,我咳嗽。而且你等级高嘛,实战经验又足,我嘛,更适合给你做经纪人咯。”
“这算个屁的经纪人,我就是个奴隶!”
“那可不是,我可是用你的钱来投资的这些呢。”
“什么?”
“你应该一直很好奇,我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钱的吧?因为我把你从魔王那儿搞回来的战利品都卖啦!”香草说到这里开心得像朵花一样,笑的合不拢嘴,“你会把宝贝藏到哪儿我可太熟悉了,毕竟咱们是老相识嘛。你不要一副想吃了我的样子,那些东西你自己又没机会用了,就算我不偷,主教那女人也肯定会去抢的啦,让我来处理对我们还更好一点。你看,我用你的那些破烂宝贝卖了这么多钱,换来了你不被茜茜榨干的命运,还换来了咱们在哈扎斯重新开始全新生活的机会呢,稳赚不赔好吧?”
“只是你的全新生活罢了!”
不过说到这,最后一个问题还没解答呢——香草为什么不再吸我的等级了。
哪怕钱再多也只是身外之物,而等级则是确确实实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我的等级现在也不属于我自己了。
面对我的质问,香草少有地露出了落寞的表情:“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失去了那个能力。”
这属实出乎我的意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等级吸取这个能力真正来自于茜茜那孩子,无论是法兰西丝卡还是我,都只是从茜茜那里‘被赋予’了这项能力而已。”
“可是…可是…”虽然我觉得她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我,但这仍旧说不过去,“就算是这样,那为什么她会赋予你这个能力?”
香草更加罕见地露出了苦涩的神情:“…只是单纯地因为她是个善良的孩子罢了。”
“什么?”
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接触过善良这个词了。
“起先我只是法兰西丝卡那个女人强行征用的工具,来让你放松警惕、摸清你的底细的,我有预感只要事情成功,她就会除掉我,所以我死皮赖脸地去求了茜茜,让她也赋予我这个能力,好让我有机会从法兰西丝卡的卸磨杀驴里逃出来——说实话我其实没抱什么希望的,但茜茜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她怎么会和主教对着干?”
“我又不傻,当然没说主教的事儿,只是随便编了个其他人要追杀我的故事而已。”香草回忆着,“虽说我经常骗人,但这么好骗的好人还是头一个,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她的语气坚硬起来,“尤其是给她下毒的时候。”
几秒钟之后她再次回到了那副笑嘻嘻的神态:“所以我的确是个人渣啦。现在茜茜还在远在天边的王城,在她被毒药弄得半死不活之后,我的吸取等级的能力自然也早就用不了咯。”
竞技场上一直没有传来打斗的声音,但我没有在意。
一切都说得通了?
大概吧。
过多的信息和重新回来的记忆让我仍旧直犯恶心。
这之后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就那么带着震惊和屈辱咀嚼着这些不知道是被我忘记还是真的第一次知道的事实离开了,我能确定的是,知道这些东西对我的现状并没有丝毫意义。
另外,我也早已确定了一件事:香草对我的身体(或者说和我做色色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现在的我存在的意义便是在大竞技场发挥我唯一的长处——硬碰硬的战斗。
“嘛,期待你下一次听见主持人喊你称号的样子哦。”她这么说。
下一次比赛并没相隔多久,三天之后,我再次站上了大竞技场。
太阳毒辣的光芒直直地射在我的身上,哈扎斯的太阳才几个月就把我的皮肤晒成了棕色。
只穿着轻便的带着衬垫的坎肩和短裤、赤着脚的我眯起眼睛等待着对面的闸门里走出来什么样的角色。
今天他们开了侧面的小门,说明我的对手并不是怪物,而是其他角斗士。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自然地,丝毫不能感受到角斗场的荣耀的我只希望是个菜鸟,那样起码能让我轻轻松松获胜——不过香草很不乐意如此,我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我每场的对手都在不断变强,这绝对是香草指使的。
毕竟这样能让我的赔率变高,她能赚更多的钱。
嘛,所以今天的对手大概不会比蝎尾狮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