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九,河西走廊,弱水渡口。
三艘平底漕船悄然驶入芦苇荡。船身涂了泥浆,帆桅收起,远远看去就像三堆枯草。每艘船上只有六个船工,都是柳家商号的老伙计,沉默、精悍、熟悉水性。
凉州大营调拨的一万五千斤粮草——主要是炒面、肉干、盐,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分装在三艘船上。另外还有二十坛火油、三百支箭矢,是额外补充的军械。
柳彦博亲自押运。他穿着粗布衣裳,脸上抹了河泥,蹲在船头,用望远筒观察对岸。
没有动静。
但越安静,越危险。
“东家,真要进那条干沟?”老船头低声问,“那地方我年轻时走过,旱季全是沙子,船会搁浅的。”
“现在是雪融季,底下应该有水。”柳彦博展开妹妹画的路线图,“咱们不靠划,靠拉——在岸上栓好绳索,人在岸上拉船,船在沟里漂。这样没水声,又快。”
“可岸上的人……”
“我带了二十个护院,都是好手。十人拉船,十人警戒。”柳彦博压低声音,“记住,咱们只有一夜的时间。天亮前,必须过葫芦口。”
酉时三刻,天完全黑了。
没有月亮,只有稀薄的星光。这是柳念薇特意算好的——今夜朔月,最适合夜行。
三艘船被绳索连成一串,悄无声息地滑入那条干涸的古河道。果然,河床底部有浅浅的水流,刚没脚踝,但足够浮起吃水浅的平底船。
二十个护院分成两队,一队在前探路、拉纤,一队在船队两侧警戒。所有人都穿着黑衣,脸上涂着泥,脚上绑着草垫,走路无声。
船队在黑暗中缓慢前行。只有绳索摩擦的“沙沙”声,和水流擦过船底的“汩汩”声。
一个时辰,行了五里。
两个时辰,十里。
前方出现了沙丘的轮廓——正是地图上标注的隐蔽点。
“停。”柳彦博举手。
船队靠岸,藏在沙丘的阴影里。柳彦博爬上沙丘顶端,用望远筒向前方看去——
五里外,有火光!是北狄人的临时营地,大约百人,正在烤火。
他心跳如鼓。妹妹算得太准了——这处沙丘,恰好挡住了营地的视线。若再往前走半里,就会被现。
“等。”他滑下沙丘,“等他们换岗。”
子时,营地传来动静。一队骑兵上马,向西巡逻而去。营地里的火光暗了些,大部分人应该睡了。
“走!”
船队再次启程。这次度更快,拉纤的护院几乎是小跑。两刻钟,冲过了这段暴露区域。
寅时初,前方出现两座陡峭的土山——葫芦口到了。
河道在这里收缩到不足两丈宽,水流变急。柳彦博按照妹妹的指示,让船队一艘一艘通过。每过一艘,就在对岸系一根绳索,作为返回时的牵引。
最后一艘船通过葫芦口时,东方天际已泛起鱼肚白。
“快!卸粮!”
三艘船靠上预定的浅滩。对岸,一队穿着周军服饰的士兵早已等候多时——是柳彦昭派来接应的敢死队。
没有废话,直接搬运。一万五千斤粮草、二十坛火油、三百支箭矢,在两刻钟内全部卸完。士兵们扛起粮包,迅没入岸边的灌木丛。
“东家,船怎么办?”老船头问。
“按计划,沉掉。”柳彦博咬牙。
三艘船被凿穿底舱,缓缓沉入河心。水不深,船桅还露在水面,但覆盖了芦苇伪装,远处看不出来。
“走!”
所有人沿原路返回。来时拉船,回时空手,度快了一倍。天亮时,他们已回到最初的芦苇荡。
柳彦博回头望去,弱水在晨光中泛着金光,平静如常。
没有人知道,昨夜有一支船队,像幽灵般穿过北狄人的封锁线,将救命的粮草送进了朔方城。
“回凉州。”他翻身上马。
接下来,就看三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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