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士兵、百姓、老人、孩子,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福星郡主”。
当柳念薇的白马出现在视线中时,人群骚动起来。
“郡主!是郡主!”
“好小啊……看着还没我闺女大。”
“听说地雷就是她画的?真是神童啊……”
柳念薇在城门前下马。她没有立刻进城,而是走到护城河边——河里没水,只有龟裂的河床和零星杂草。
她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土是黄褐色的,掺着沙砾,干燥粗糙。
然后她转身,面对城门口的人群,将手中的土高高举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她要做什么。
“诸位父老乡亲,诸位将士兄弟。”柳念薇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我手里的这把土,是从朔方城下抓起来的。它很贫瘠,很干燥,长不出江南的稻米,开不出洛阳的牡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黝黑、或沧桑、或稚嫩的脸:“可就是这样的土,养活了朔方城三代人。就是这样的土,被你们的父兄、你们的儿子,用血浇灌过,用命守护过。”
人群中,有老人开始抹眼泪。
“我从京城来,走了十七天。这一路上,看见过沃野千里,看见过河流纵横,看见过繁华市井。可没有一处,比得上朔方城让我震撼——因为这里的每一块砖,都浸着血;这里的每一粒沙,都记着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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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松开手,沙土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陛下派我来,是来犒劳将士的。我带来了五万两银子,二十车布匹、药材、盐巴。东西不多,是京城百姓的一份心意。”
她指向身后的大车,然后,深深一揖:“但我更想替天下人,给诸位鞠一躬——谢谢你们,守住了这道门。谢谢你们,让我们在后方,能安心种田,安心经商,安心读书,安心……活着。”
寂静。
长久的寂静。
然后,人群中爆出压抑的呜咽声。有士兵红了眼眶,有妇人掩面而泣,有孩子懵懂地抓着母亲的衣角。
柳彦昭背脊挺得笔直,但袖中的手,已攥得骨节白。
“郡主……”一个断了条胳膊的老兵,颤巍巍走出人群,想要跪下。
柳念薇快步上前,扶住他:“老伯,您别跪。该跪的,是我们。”
她转身,从侍卫手中接过一面早就准备好的旗帜——玄色为底,金线绣着四个大字:“朔方铁骨”。
“这面旗,是我离京前,求太后亲手绣的。”她将旗帜双手捧给柳彦昭,“三哥,把它挂在朔方城头。让北狄人看看,让天下人看看——朔方,不是一座城。它是一种精神,叫‘死不后退’。”
柳彦昭单膝跪地,双手接过旗帜。入手沉重,仿佛接过了一座山。
“末将……定不负所托!”
柳念薇扶他起来,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那个断臂老兵:“老伯,这里是一些京城带来的金疮药和止痛散,您拿着用。您的儿子……是在去年守城时没的吧?”
老兵浑身一震,老泪纵横:“郡主……您怎么知道……”
“我来之前,看了阵亡将士的名册。”柳念薇轻声道,“您儿子叫李铁柱,守北门时中了三箭,没来得及下城墙就……走了。陛下追封他为忠勇校尉,抚恤银子,应该已经送到您家里了。”
“送到了……送到了……”老兵泣不成声,“可银子……换不回我儿啊……”
“是,换不回。”柳念薇声音也哽咽了,“但您要活着,好好活着。替您儿子,看看这朔方城,怎么一年比一年牢固,看看大周的旗,怎么永远插在这城头上。”
她转向所有将士,提高声音:“阵亡的将士,朝廷不会忘!他们的父母,就是我柳念薇的父母!他们的儿女,就是我柳念薇的弟妹!我在此立誓——只要我柳念薇活着一日,就绝不让英烈家属冻着、饿着、被人欺着!”
“郡主千岁!”不知谁先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