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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记忆的污染（第1页）

命令下达后的基地，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平静瞬间被打破，被一种高效、冰冷、近乎残酷的紧迫感取代。最高级别的加密指令通过多重中继节点，瞬间送至已经潜入小行星带阴影区的特遣队。阿坎被从隔离室转移到了一间装备整备舱，这里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套特制的、兼具机动性与强防御能力的幽能作战服——“影子-iv”型。这套装甲内置了最新型的、经过紧急调校的“黑石”稳定矩阵，功率比隔离室的固定装置更强，但体积和重量控制到了单兵可穿戴的极限。同时，它集成了最先进的战术信息处理、多维环境感应、以及短距跃迁闪现模块，是联合军科技与寂静修会灵能技艺结合的尖端产物。

“这套装甲的‘黑石’力场，理论上可以压制你体内‘钥匙’波动的外泄，降低你被‘错误’或未知威胁直接精神锁定的风险，”负责调试的技术军官语极快，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化作残影，“但无法完全隔绝。在接近另一部分‘钥匙’或高浓度‘错误’污染区时，共鸣效应可能会穿透压制。我们已经尽可能增强了抗干扰和反渗透层。另外，伊莱莎修女会与你同行，她将在精神层面提供直接支援和预警。”

阿坎默默地配合着技术人员的装备调试。古朴的护符已经被放入一个特制的、与“影子-iv”装甲核心能源和稳定矩阵相连的密闭收纳匣中，紧贴胸口位置。即使隔着收纳匣，他依然能感觉到护符散出的、与自身力量隐隐呼应的温热感。这种感觉并不难受，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逐渐增强的“完整”感，仿佛身体里某个沉睡的部分正在缓慢苏醒。但同时，他也感觉到，随着护符被“激活”，自己与u-o那种微弱的、平静的同调感，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如同在寂静的夜里，听到了远方更加明确的心跳。

伊莱莎也换上了一套轻便但布满了银色灵能回路的战斗法袍。她的面容依旧平静，但眼神深处多了一抹凝重。“阿坎上校，此次任务的风险等级无法估量。‘星尘’的成员都是危险的灵能者或异端技术专家，他们行事毫无底线。而‘漂泊者’残骸内部情况未知，可能存在高维污染、空间异常，以及基兰提到的、可能导致‘错误’实体化的‘仪式性’蚀刻。我的任务是确保你的精神稳定，协助你应对可能的精神攻击和污染，并在必要时，引导你的‘钥匙’之力。但请记住，你的力量，以及这两块‘钥匙’的共鸣，是我们最大的变数，也可能是最大的危险来源。”

阿坎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被装甲包裹的手指。鸿蒙之力在体内平缓流转，与胸前的护符、与遥远的u-o，形成一种微妙的三角感应。“明白。我会控制好它。”

一艘经过特殊改装、涂着深空迷彩、几乎不反射任何电磁信号的突击舰——“夜枭”级快突击舰“幽影之矛”——已经在最机密的射港待命。舰长是一位经验丰富、以冷静和果断着称的老兵，雷克萨少校。全舰成员不足五十人，但无一不是精英。除了原本的特遣队支援任务，他们现在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护送阿坎和伊莱莎抵达“漂泊者”残骸，并确保他们能安全进入并与先期特遣队汇合。

登舰过程迅而沉默。舱门关闭，内部照明调整为暗红色。舰桥主屏幕上，显示着“漂泊者”残骸的最新扫描图像和特遣队“深潜者一号”回的有限数据。那艘废船体积庞大，外形不规则，像是数艘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飞船残骸在某种巨大力量作用下强行融合、扭曲后的产物。船体表面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撕裂伤、熔毁痕迹，以及那些散着不祥气息的能量蚀刻。在残骸深处，一个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生命信号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着。

“与‘深潜者一号’的最后一次稳定通讯是在六标准时前，”雷克萨少校的声音平稳，指向屏幕上的一个绿点，那代表特遣队突击艇的预设接驳位置，“他们报告已安全接驳在预定区域外围，正准备进行初步外部勘查。随后通讯受到强烈干扰，转为间歇性低带宽数据包传输。最后接收到的数据包显示，他们在残骸外部现了非联合军制式的能量武器使用痕迹，以及……某种生物组织残留，初步分析显示与已知生物谱系不符，细胞结构异常，且有高维能量侵蚀特征。之后，信号彻底中断，已过预定联络时间两小时。”

“‘星尘’……”阿坎心中一凛。他们动作果然快。

“本舰将进入最高级别静默潜航模式，”雷克萨继续道，“预计四十七分钟后抵达残骸外围警戒区。我们将尝试重新建立与特遣队的联系。如果失败，或现‘星尘’活动确凿证据，将按照备用计划，由你和伊莱莎修女，在陆战队员掩护下，从特遣队预设的接驳点潜入。你们的要目标是找到另一部分‘钥匙’和特遣队，其次是获取任何有价值的情报。如遇无法抵抗的威胁，或确认‘钥匙’有落入敌手的风险，授权使用高能湮灭炸弹彻底摧毁残骸核心区域。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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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阿坎和伊莱莎同时回答。

“幽影之矛”如同一道真正的影子，滑入小行星带的黑暗之中。舰体外壳的特殊涂层和内部的多重屏蔽系统，使其在绝大多数探测手段下近乎隐形。阿坎坐在狭小的舱室内，尝试通过冥想进一步熟悉新装甲，并试图理清思绪。父母的形象再次浮现在脑海。他们只是普通的、有些书卷气的研究员，至少在阿坎童年的记忆里是如此。如果他们真的与“守望者”、与这护符有关，那他们知道多少？他们的“意外”离世，是否真的只是意外？无数疑问盘旋，却没有答案。他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当前的任务上，集中在胸前那越来越清晰的温热感上。

航程在压抑的寂静中度过。突击舰的传感器功率开到了最大，扫描着每一块飘过的岩石，每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偶尔能捕捉到一些飞船高掠过或能量武器开火的微弱痕迹，都指向残骸方向，这进一步证实了“星尘”的介入。

突然，舰体轻微一震，内部灯光闪烁了一下。

“我们受到了某种广域灵能扫描的擦碰，”伊莱莎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银光，“很粗糙，但充满恶意和窥探欲。是‘星尘’的灵能者，他们在进行大范围警戒扫描。我们被现了的可能性过百分之四十。”

几乎在伊莱莎话音落下的同时，舰桥警报声响起，但被迅调至静音模式，只有红色的警示灯在无声闪烁。

“侦测到多艘高小型舰艇从残骸阴影区跃出！型号无法识别，能量特征与‘星尘’常用改装舰吻合！他们朝我们来了！”传感器官的声音压低，但带着紧迫。

“果然来了，”雷克萨少校没有丝毫慌乱，“全舰，战斗准备。启动所有隐匿和反锁定系统。护盾能量集中到舰艏和引擎。陆战队，准备接舷战。阿坎上校，伊莱莎修女，你们立刻前往三号突击舱，与阿尔法小队汇合。一旦我们吸引住敌人主力，或者创造出机会，你们立刻离舰，利用小行星掩护，接近残骸预设接驳点。‘深潜者一号’的接驳舱应该有应急手动开启装置。”

“是！”

阿坎和伊莱莎立刻起身，在两名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引导下，快穿过通道，前往位于舰体中部的突击舱。舱内，另外六名精悍的陆战队员已经就位，他们穿着经过抗能量腐蚀处理的动力装甲，武器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他们是阿尔法小队，任务是护送阿坎二人进入残骸。

外部，激烈的战斗已经爆。“星尘”的舰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阴影中扑出，它们外形狰狞，装甲上涂绘着亵渎的符号，武器射出的能量束呈现出病态的紫绿色。尽管“幽影之矛”性能优异，雷克萨指挥得当，但在数量劣势和对方悍不畏死的攻击下，依旧陷入了缠斗。舰体不时传来被击中的震动和爆炸的闷响。

“就是现在！右侧舷窗，坐标已标记！阿尔法小队，行动！”雷克萨的命令通过加密频道传来。

三号突击舱的舱门轰然打开，狂暴的真空瞬间涌入，又被应急力场阻挡。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不远处一块体积巨大的小行星，以及更远处那如同狰狞巨兽般的“漂泊者”残骸。两艘“星尘”的小型艇正试图包抄过来。

“走！”阿尔法小队的队长，一个代号“铁砧”的壮汉低吼一声，率先跃出，背后的短距推进器爆出蓝色火焰。阿坎和伊莱莎紧随其后，其余队员呈护卫队形散开。

冰冷的虚空瞬间包裹了他们，只有装甲内部的环境系统和推进器的细微嗡鸣证明着生命的存在。背后，“幽影之矛”正与敌舰激烈交火，爆炸的火光不时照亮周围飘浮的岩石碎片。阿坎调整着推进方向，紧跟“铁砧”，朝着残骸上一个不起眼的、看似破损的接驳口飞去。伊莱莎在他身侧，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银色光辉，形成一层精神护罩，干扰着可能的精神锁定。

“敌袭！三点钟方向，高破片！”一名队员预警。

几道紫绿色的能量束擦着队伍边缘掠过，打在后方的小行星上，炸开一团团腐蚀性的烟雾。两架“星尘”的无人攻击机从阴影中钻出，灵活地扑来。

“阿尔法小队，拦截！上校，修女，你们继续前进！”“铁砧”果断下令，小队立刻分为两组，一组掩护阿坎和伊莱莎，另一组迎向敌机。爆能枪的嘶鸣和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彻通讯频道。

阿坎强迫自己不去理会身后的战斗，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接驳口上。随着距离拉近，那残骸的巨大和破败感更加震撼人心。金属扭曲断裂，外露的管线如同枯萎的藤蔓，那些蚀刻在船体上的紫黑色符号，即使在真空中，也仿佛散着令人不安的寒意。胸前的护符，此刻变得滚烫，甚至透过收纳匣和装甲，传递出一种清晰的、指向残骸内部某个方向的“牵引感”。

“接驳口手动开启装置就在左侧面板后，”“铁砧”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激烈的交火声，“我们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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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坎和伊莱莎顺利抵达接驳口边缘。这里似乎经历过爆炸，舱门严重变形，但应急手动控制面板还算完好。伊莱莎伸出带着银色流光的手指，轻轻按在面板上，灵能渗入，强行破解了残余的安全锁。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扭曲的舱门勉强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混合着陈腐金属、臭氧、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腻腥气的怪异气流涌出。

“空气成分复杂，含有微量有毒气体和未知有机挥物，不建议直接呼吸，”“铁砧”看了一眼装甲内置探测器的读数，“内部重力场不稳定，有能量辐射，小心。”

阿坎点了点头，激活了装甲的密闭模式和头盔的多光谱视镜。眼前的景象顿时变得清晰而诡异。接驳通道内部一片狼藉，照明系统早已损坏，只有应急指示灯和远处泄露的电火花提供着微弱的光源。通道墙壁上布满了激烈的战斗痕迹：能量武器留下的焦痕、动能武器打出的凹坑、甚至还有一些疑似爪痕和酸性液体腐蚀的痕迹。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仪器零件和……几具尸体。

是特遣队“深潜者一号”的队员。他们的动力装甲被暴力撕开，里面的战士死状凄惨，似乎遭受了某种野兽般的袭击和能量侵蚀。阿坎蹲下身，仔细检查。伤口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撕裂和灼伤，与已知的星盟或人类武器造成的伤痕都不太一样。装甲内置的生命探测器显示，这些队员已经死亡过三小时。

“‘星尘’的人干的？还是……残骸里本来就有东西？”阿坎沉声道。

“两者都有可能，”伊莱莎蹲在另一具尸体旁，手指悬停在尸体上方，银色的光芒微微闪烁，“我感应到了残留的、强烈的恶意灵能印记，充满了破坏和亵渎的欲望，符合‘星尘’灵能者的特征。但是……”她顿了顿，指向墙壁上那些深深的、非利器造成的抓痕，“这些痕迹上，也附着着一种……原始、混乱、充满饥饿感的精神残留。不是人类，也不是任何已知的高智慧种族。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催生或扭曲出来的怪物。”

“特遣队可能遭遇了‘星尘’和残骸内未知生物的双重攻击，”阿坎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能量步枪，“我们得加快度。护符的感应指向更深处。”

阿尔法小队留下两名队员在接驳口建立临时防御点，其余人跟随阿坎和伊莱莎，小心翼翼地沿着通道向内探索。通道错综复杂，像是数艘不同飞船的残骸生硬地拼接在一起，时常需要攀爬或钻过扭曲的金属结构。越往里走，环境越诡异。重力场时强时弱，方向偶尔会生偏转，需要依靠装甲的稳定系统才能正常行动。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甜腻腥气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种低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声。墙壁上那些紫黑色的蚀刻符号也越来越多，有些甚至在黑暗中散着微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缓缓蠕动。

“检测到高维能量辐射，强度在缓慢上升，”伊莱莎提醒道，“这些蚀刻符号是活性的，它们在持续散污染。我的精神护罩消耗在加快。”

阿坎也感觉到胸前的护符越来越烫，那股指向内部的牵引力越来越强，甚至开始带动他体内的鸿蒙之力加流转。他必须集中精神才能控制住力量不外泄。同时，他也隐隐感觉到，在残骸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或者说，在“共鸣”着。那是一种微弱的、带着痛苦和渴望的波动，与护符的波动隐隐相合，却又多了一丝……狂躁和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