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相见,沈怀珵向他这样介绍自己。
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
贯穿几百年的记忆忽而塞入庄弗槿的脑海,沈怀珵取自《离骚》里他最喜欢的一句话。
他怎么入了轮回,就把沈怀珵忘了呢?
第一世,白狐自断一尾,化作沈氏公子嫁给庄理,那位男子名为怀珵。
庄理怀念未活过新婚之夜的妻子,在写与亡妻的书信里,把他的名字隐去,称其沈眠。
期望他能在地下安眠,免受地狱烈火的炙烤。
史书名臣传记里,关于庄理亡妻寥寥几笔,就以沈眠的性命记载。
沈眠,沈怀珵,本就是同一人。
命运捉弄,爱上庄弗槿这种命中孤煞的人是件太痛苦的事了。
“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庄弗槿第一次把姿态放得如此卑微,他双膝跪地,手里捧着一只孱弱的白狐,弯下的腰像折断的山脊。
沈怀珵双目紧闭,再不愿看他一眼。
山神声音自半空飘荡而来,对庄弗槿道:“你尘缘线断,命中凶煞已解,再转世投胎,能得偿所愿,顺心遂意。”
“我要和沈怀珵再续前缘。”
白狐的身体一颤,最终彻底软绵下来,连尾巴尖都不摆动了。
“他死了,魄散魂飞,”山神说,“不会来人间了。”
雨也止歇,云开雾散,天空露出纯净的蔚蓝色。
万物安然无恙,世间无声无息地散去了一缕孤魂。
山茶花失色,重新变回粗糙的土胚模样,神像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庄弗槿双目赤红,把尸身抱进怀里,痛苦地弓起身子躺在地上。
他的悲伤来得太晚太多,像潮水迅速冲垮了堤坝,溢出的情绪疼得他几乎昏厥。
陆铎辰一脚踹在他的背上,庄弗槿在地上滚了几圈,白狐的身体被陆铎辰抢了过去。
“你不配抱着他。”陆铎辰说。
“还给我。”庄弗槿一拳毁在他的脸上。
两人在寺庙里大打出手,腐朽的柱子支撑的房顶晃了晃,漏下来几缕浑浊的泥沙。
没人注意岌岌可危的建筑物。
沽钓山下,陈雾被警戒线拦着,不许入内。
他与消防员辩解:“雨都停了,为什么不许我上山?我有朋友他们在山上,大半日了还没有下来。”
“封山了,气象台发布了山洪预警,从现在起谁都不能上去。”
“我朋友们怎么办?山神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