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爱情呢?”后排有个男生起哄,“要是社会不认可的爱情,算有价值吗?”
教室里响起低低的笑声。杨雯雯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她的手指轻轻攥住了粉笔。
“爱情的价值,只有当事人才有资格评判。”她说,“但人活在社会中,不得不考虑选择的后果。有些价值,获取的代价太大。”
她的目光扫过教室,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在看我。但那视线很快移开了,快得让我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下课铃响时,她布置了周末作业。我作为课代表,走上讲台拿作业清单。擦肩而过时,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像雨水洗过的茉莉。
“赵晨,”她低声说,“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整个下午我都在猜测她要说什么。是现我看了她的笔记本?还是作业没收齐?抑或是别的什么?
放学后,我几乎是跑向办公楼。门开着,杨雯雯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
我的心脏骤停了一拍。
“把门关上。”她说。
我照做,转过身时,她正静静地看着我。
“你看了这个,对吗?”她举起笔记本。
我想否认,但在她目光的注视下,谎言说不出口。我点头,喉咙干。
杨雯雯放下笔记本,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格外疲惫。
“对不起。”我声音嘶哑。
“为什么要看?”她问,没有责备,只有平静的询问。
“我不知道……好奇。”
“好奇什么?”
我答不上来。办公室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夕阳的光线从西窗斜射进来,把空气中的尘埃照得清晰可见。
“你笔记本里写的东西……”我艰难地开口,“关于我。”
杨雯雯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深潭,看不出情绪。
“我写了很多学生的观察记录,”她说,“这是教师工作的一部分。”
“但你说我‘太锋利’。”
“你确实很锋利。”她站起身,走到窗边,“你的回答,你的眼神,甚至你沉默的方式,都带着一种……攻击性。这不是批评,只是观察。”
我看着她的背影。夕阳把她的轮廓镀上金边,针织衫下的肩胛骨微微凸起。
“因为我恨我爸。”这句话冲口而出。
她转过身。
“他毁了我的家,毁了我妈。”我继续说,声音在抖,“但我妈还让我去见他,还说他是我爸。我不明白,为什么错了的人不用付出代价,受伤的人却要继续承受?”
杨雯雯走回桌前,但没有坐下。她看着我,看了很久。
“你母亲的宽容,不是软弱。”她轻声说,“而是她选择了不让自己被仇恨吞噬。这很难,比恨一个人难得多。”
“老师您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太越界了。但杨雯雯没有生气。她只是微微摇头,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她说,“但我想告诉你的是,锋利可以保护自己,也会刺伤别人,最终伤到自己。试着把锋刃收起来一点,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你自己。”
她拿起笔记本,放进抽屉,锁上。
“今天的事,我们就当没生过。”她说,“你还是我的课代表,我还是你的老师。可以吗?”
我点头,眼睛有些酸。
“回去吧。”她坐下,打开电脑,“周末作业别忘了做。”
我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走廊里空无一人,夕阳把整条走廊染成温暖的橙色。我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对杨雯雯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少年对美丽女性的渴望。
我在她身上寻找某种东西——也许是理解,也许是救赎,也许是另一个同样孤独的灵魂的共鸣。
而这份认知,既让我恐惧,又让我无法自拔地沉溺。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父亲的短信“小晨,周六中午十二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不管你来不来,爸爸都会等。”
我盯着屏幕,直到光线暗下去。
窗外,秋天的夕阳正缓缓沉入楼群之后。一天结束了,但有些故事,才刚刚开始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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