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包厢,裴度先走向最里面的沙。
他累极了,身体陷进柔软的皮质靠背里,有些脱力地坐了进去。
燕决明跟在他身后,见到包厢内昏暗,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墙上的开关。
“别开灯……暂时不要。”
裴度的声音突然响起。
燕决明在裴度的话里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
甚至这句话尾音中听出了一些细微颤音。
他伸出的手立刻顿住,收了回来。
“教练……你怎么了?”
他问得小心翼翼,朝着沙的方向看去。
裴度没有回答。
包厢内的暖气开得很足,烘得空气有些燥热。
可裴度却觉得冷,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
好像寒冬腊月穿着浸透冰水的衣裳。
无数细针狠狠刺进关节深处,带来一阵阵僵硬的钝痛。
他的视野边缘开始模糊,晃过许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它们没有表情,只是无声地张大着嘴,一步步朝他逼近,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明明痛苦应该是寂静的,可燕决明却能感受到无声的沉重向他蔓延。
包厢虽然没有打开主灯,但墙角的壁灯散着些光晕。
借着这点光,燕决明看清了沙上的裴度。
明明对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眼泪却不断从眼眶滚落,划过苍白的脸颊,留下湿漉的痕迹。
裴度自己似乎都没有察觉到——
他在哭。
燕决明闲暇时也看过些影视剧,见过各式各样的哭泣。
却从未在谁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破碎感。
那一点细碎的光晕落在不断溢出的泪珠上,让他心里也难受起来。
裴度终于感觉到脸上的湿意,有些茫然地抬手抹了一把。
微微颤抖的指尖触到一片湿润,上面沾着泪珠。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毫无预兆地哭了。
燕决明不知道生了什么。
但他清楚,像裴度这样的人应该不太愿意将脆弱彻底暴露于人前。
他移开视线,语气尽可能地平稳自然,
“教练,要不……我先出去?”
裴度抹去脸上所有的泪痕,深吸一口气。
他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显得有些无措的燕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