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休息了几日,薛稷的气色因为蛊毒还是不好。
但元亨帝的善心转瞬即逝。
薛稷回京第四日,宫中的召见便到了。
元亨帝还是老谜语人了。
见到薛稷也没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将一张诗笺推至薛稷面前,示意他看。
“昼出耕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薛稷目光扫过诗句,心下顿时了然。
那位鼓吹“二龙不相见”的老道长暴毙御前。
加之元亨帝自身大病一场,终究是觉得要见见那几个儿子了。
元亨帝好整以暇地靠在椅中,目光落在薛稷脸上,很期待薛稷会怎么回应。
薛稷并未让他久等,略一沉吟就开口道,
“陛下,诸位皇子公主,想必皆深切思念君父。”
“依臣浅见,不如在春狩大典上,不再设皇子单独列席之仪程,而是由陛下携诸位皇子公主一同驾临。”
他稍作停顿,见元亨帝神色未变,继续说着,
“如此,陛下可在百忙之中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又能成全了皇子公主们承欢膝下的孝心。”
“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元亨帝眼底闪过一丝喜悦,他就喜爱这般聪敏识趣的臣子——
自己无需多言半分,心思却已被体贴地揣摩透彻。
并且还会有人主动将事情办得妥帖周到。
无论对错,皆由臣下开口,对他而言,自是毫无关碍。
元亨帝对薛稷的应答颇为满意,只觉得这条最称心的“忠犬”果然从未让他失望。
他心情甚佳,忽然抛出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那你再说说,朕这几个儿子里头,你觉得……谁最适合坐这太子之位?”
薛稷立马满脸惶恐,躬身道,
“臣不敢妄言。”
元亨帝共有六子。
除太子外,大皇子与五皇子皆已成年,另有一位尚在襁褓的六皇子。
剩余两位皇子年纪相仿,未及而立。
见薛稷推辞,元亨帝反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显得格外亲昵,
“你是朕最信重的臣子,有什么不好说的?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薛稷沉吟良久,方才谨慎开口,
“若依臣愚见,六皇子殿下……或可考量。”
元亨帝顿时失笑,指着薛稷摇头,
“好你个薛江陵,竟在朕面前耍起滑头来了!老六那般年幼,你倒觉得合适?”
他身披道袍,脸上带着一种玩味的表情,忽然话锋一转,
“朕看呐,还是大皇子最为合适。”
大皇子天生异瞳,于礼制于祖训而言,绝无被立为储君的可能。
薛稷抬起眼,眼中流露出惊诧与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