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稷说要变法,震得周行已心里为之一颤。
纵观古今,商君车裂,吴起乱箭,荆公罢相……
又有几个改革者最后能善始善终?
薛稷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但今夜,周行已是不能从薛稷口中听到改革具体的法子了。
因为薛稷也只是想让太子殿下,亲眼看看底下百姓究竟在过什么日子。
具体改革之法,还需要在朝堂上议论。
薛稷清咳几声,裹紧了氅衣,挥挥手把王禄给叫了回来。
“这一万两,也是圣上和太子爷心疼这些百姓捐的,孰轻孰重,你自当知晓。”
王禄双手接过银票,冷汗涔涔,连声应道,
“下官……下官遵命!定不负圣上、太子爷天恩,不负大人所托!下官这就登记。”
周行已面具下的眼眸闪烁,看着薛稷的眼神格外复杂。
之前那些以他和父皇名义的捐款,果然也是薛稷的手笔。
为什么?
这人贪名在外,却做这种不留名的“好事”。
若是他和父皇不过问,谁又知道?
他有些懊悔没带福元,至少能捐些金豆子。
目光扫过手中剩下的两万银票,又落在薛稷苍白的脸上,周行已开口问,
“你……先生剩下的钱,又有何用?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薛稷看他问得坦荡,挑挑眉,
“阁下现在不觉得我要贪这赃款?”
周行已被薛稷的话噎住了。
薛稷自嘲一笑,目光投向沉沉的夜色,
“不过整个大雍又有几个人不痛恨我这个天子宠臣?”
“多阁下一人,也不多。”
周行已没有接话。
事实正如薛稷所言。
除了清流一派对薛稷横眉冷眼。
就连民间百姓也总是拿薛稷的名号,吓唬不听话的孩子。
见周行已默然,薛稷朗声回答,
“这两万银票,我要拿去买骂名了。”
周行已见他神色凝重,一时间有些烦自己戴着面具。
要不然就可以正大光明问薛稷到底要做什么。
但周行已明白,面对薛稷。
自己戴上了面具,何尝不是脱下了太子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