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梦与别离
昏暗,几乎是只呈现出黑白灰,瞧不见别的色彩。江景鸢静静平躺,骤然发觉自己一丝一毫都回忆不起来,脑子空白了好一阵,又是茫然,又是……有些恍然大悟。
她回忆着,却是一片白茫茫——
不是模糊,也不是……总之就是一种,根本没有在回忆的感觉?
她想回忆,她也在回忆,但她……不知该如何说,非得说,就是她没在回忆?
可事实上,她有在努力回忆啊?
她只有在梦中才能这样清晰地记得这一切,也在梦中一直想方设法用话语形容记录。
她醒来後,细节不是她回忆出来画面丶声音的,她回忆出的是她在梦中感慨和形容的话语——渐渐,她会有意识地在梦中努力形容出来,以供後来回忆记录。
其中,声音——无内容的噪音,是最难回忆的。
心中的紧张愈演愈烈,有一些些慌,江景鸢没放弃,继续努力回忆。
同时,她明确察觉到,自己整个人……自己眼前的景象又变化了。
她平在昏暗的竹木屋中依旧,平躺依旧,但她变回了头顶对着床头的位置。
自己醒了吗?江景鸢心想着,却没有惊慌和失望,同样的,就是习惯了,十分淡定地继续回忆帝渠城的皇宫景象。
因为她感知到,自己仍然有隐约的虚幻漂浮感。
忽然,耳边响起嗡鸣声,江景鸢感觉自己的眼皮子在疯狂跳动,随着眼皮跳动,眼前的光与影飞快闪烁。
光影闪烁中,前方的屋内景象变化了——时而高耸起两道黑色长影柱子,时而,屋内场景拉伸扭曲变化。
“还在做梦啊……”江景鸢淡定想。
江景鸢听着耳边嗡鸣声,回忆突然中断,猛然想道:“等等,不对啊……”
“这……”江景鸢惊愕地想道,“这不是嗡鸣声!”
随即,她又一边仔细听,一边自言自语道:“不是纯正的‘嗡嗡嗡’,很接近,但不是,却也只能说是嗡鸣声。”
嗡鸣声轻柔平缓,她没有感到头疼——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大多注意力都在疯狂跳动的眼皮子丶闪烁的眼前景象之上。
这时,她才有些怀疑起从前的几番经历,“从前,我听到的是‘嗡嗡嗡’,还是接近‘嗡’的嗡鸣声?”一顿,又放松随意想:“算了,反正也差不多。”
忽然,嗡鸣声消失,眼前重归黑暗。
她好像醒了。
江景鸢明确感知到自己此时是闭着眼睛的,恍然大悟般心想:“我还以为真的是眼皮子狂跳呢,原来还是梦啊……”
眼皮子狂跳丶眼前景象闪烁,也是三番五次遇到,她从前还以为是自己半梦半醒,眼睛眯着的时候真的是眼皮子在跳呢。
但下一瞬,她就有些汗流浃背了。
江景鸢默默睁开眼睛,右手手指小心翼翼动了动,碰到了被子,就又一动不动地僵硬平躺着,望着上空。
都说习惯了,她从前也就慌个三五瞬就平静了,可今夜……江景鸢含泪,心想:“都是笙凉,平白无故提那事儿干嘛!”害得她现在心慌难耐。
她总感觉……自己脑袋下好像枕了一条瘦瘪瘪的手臂,硌着她後颈。
江景鸢刚一想到“今夜恐怕得等着被闷晕过去到天亮了”,突然冷静下来,无声深吸一口气,咬咬牙一狠心,心中叫道:“我怕什麽!”
她鼓足勇气,手里猛地一抓被子……
翻了个身。
心没慌到“砰砰砰”狂跳的地步,却还是有些颤抖,江景鸢闭着眼睛,感受心慌,心中自言自语:“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太不禁吓了……”
不禁吓,就好好待在平稳中吧。要想追寻一个真,就大起胆子安心吧……江景鸢难以遏制地想到这些,心中无数情绪千回百转。
可随即,她又满心复杂地想:“若是不知道就也算了,可如今遇见了大大小小事,谁能让我放弃……?”
最怕一知半解,成无成全,却是千锤百炼也只能让自己更为坚定。
不是想坚持,是无法放弃。
江景鸢侧倒在昏暗中,清晰地感知着自己的惶恐,甚至清晰地知道自己为何惶恐——
恐惧此时仍然是个梦,恐惧自己没有稳固的落脚点,恐惧随时有东西跳出来扑到她面前。
哪怕是假,被吓到也是真。
每当恐惧的浪花翻涌而来,自己才会突然惊醒,原来恐惧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