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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黑鲛之谜（第1页）

泉州，温府春晖堂。

暮春午后的日光，透过细密的竹帘筛进来，在光洁的金砖地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也将书房内紫檀木大案上氤氲的茶汽，照得纤毫毕现。空气里弥漫着陈年书卷、极品墨锭与极品铁观音混合的沉静气息，但这沉静之下，却涌动着无形的紧绷。

泉州知州温如晦端坐于大案之后，未着官服，一身靛青色素面直裰，更衬得他面容清癯，神色肃然。他手中并无文书，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扳指，目光如深潭之水，落在面前并肩而立的一对年轻男女身上。

男子约莫二十四五岁年纪，身姿挺拔如松，着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同色无纹披风，腰间悬剑，剑鞘古朴无华。

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凝着一层经年不化的寒霜，眼神锐利而沉静，正是江湖上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寒衣阁少阁主，冷铁衣。

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年岁较轻，着一袭藕荷色绣折枝玉兰衣裙，外罩月白比甲，身量窈窕，容颜姣好如春日海棠，尤其一双琥珀色眸子，灵动清澈，顾盼间却又隐有一丝慧黠与韧性。

她是温如晦的独生爱女，温酒酒。

此刻，她微微垂着眼睫，看似娴静，那不自觉轻抿的唇线，却泄露了内心的专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铁衣，酒酒，”温如晦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与此刻特有的凝重，“此次召你二人前来，所托之事，关乎甚大，需绝对机密。”

冷铁衣身形未动，只微微颔：“伯父请讲。”温酒酒也抬起眼，目光坚定地看向父亲。

温如晦略一沉吟，似乎在选择最恰当的措辞，缓缓道：“你二人，即日便以回临安祭祖为由，动身北上。明面上是家事，实则是要密查一物——半年前，在泉州外海夜雾中沉没的‘黑鲛船’上，一件失踪的关键之物。”

“黑鲛船？”冷铁衣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行走江湖，对海上那些影影绰绰的传闻并非一无所知，“黑鲛”这个名字，往往与禁忌、暴利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不错，”温如晦神色更沉，“此船并非普通商舶。表面上走私些南洋香料、珍奇玩物，实则……暗承运往海外的军器监流出的精铁、硫磺，乃至部分受控的火器图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女儿瞬间睁大的眼睛，和冷铁衣骤然收紧的下颌线，“这已是泼天重罪。然据我暗中查访，船上当时，还载有另一样更要命的东西——一份前朝巨商在海外的藏宝图。此图所涉财富，传闻足以动摇数州根基，更牵扯前朝秘辛与海外诸多势力。此物若落入有心人之手，祸患无穷。”

温酒酒忍不住轻吸一口气，掩口道：“爹，如此要紧之物，怎会……”

“怎会轻易失落？”温如晦接口，苦笑中带着冷意，“那夜雾浓如墨，风高浪急，‘黑鲛’遭遇不明袭击，迅沉没。船上之人几乎死绝，唯有一名伙夫，侥幸抱得一块浮木，漂至荒岛，月余后才被渔民所救，神智已有些不清。但他颠三倒四的呓语中，反复提及两件事：一是沉船前，有数名黑衣蒙面高手强行登船，目标明确，直取货舱；二是在那之前一两日，曾有操江南口音的外乡人，在码头隐秘处，重金打听过‘黑鲛’的航期与货物详情。而据那伙夫模糊指认，那伙打听消息的外乡人中，似有人佩戴漕帮低级执事常系的犀角腰牌。”

“漕帮？”冷铁衣眼中寒光一闪。掌控南北漕运的庞然大物，其触角延伸至各处港口，若说他们对“黑鲛”这样的船只有所图谋，并非不可能。

“正是。”温如晦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黑鲛’之物流出，非同小可。军械图纸、藏宝图，无论哪一样现世，都足以掀起滔天巨浪。临安乃漕帮势力腹地，总舵所在。我疑心，那夜登船的黑衣人，纵使非漕帮直接指派，也必与之有千丝万缕联系。那失踪的关键之物——无论是图纸还是藏宝图——极有可能已落入漕帮某系人马手中。至少，他们是最知情者。”

他目光逡巡在冷铁衣与温酒酒脸上，语气郑重至极：“此事牵涉过深，朝廷方面，我亦不敢尽信。唯有派我最信重之人暗中查访。铁衣，你江湖经验丰富，武功卓绝；酒酒，你心思细密，对临安人物风情亦有了解。你二人以未婚夫妻、回乡祭祖之名同行，最不惹眼。此行北上临安，要便是查证漕帮与‘黑鲛’失踪物的关联，尽可能探明那物的下落与真伪。”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深切的叮嘱，目光尤其在爱女脸上停留片刻：“记住，此行凶险万分。漕帮水深，牵扯各方利益，背后恐有更大黑手。且据我推测，漕帮中应有一位谋略极高之人，你们此去，万不可暴露真实意图与身份，一切以自身安全为要。不论能否查到线索，三个月内，必须安然返回泉州。我会在泉州，为你们扫清可能的尾巴，并接应后续。”

温酒酒与冷铁衣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决心。温酒酒屈膝一礼，声音清脆而坚定：“女儿明白，定不负爹爹所托，谨慎行事。”

冷铁衣亦抱拳，言简意赅：“铁衣领命，必护酒酒周全，查明真相。”

温如晦看着眼前这一双璧人，心中稍慰，但那份沉甸甸的忧虑却未曾减轻分毫。他挥了挥手：“去准备吧，轻车简从，明日一早便启程。路线我已为你们规划好，沿途亦有铁衣的寒衣阁暗桩可供联络。一切，小心。”

夕阳的余晖为春晖堂染上最后一抹暖色，却驱不散弥漫在书房内的凝重气息。一场围绕“黑鲛”遗物、横跨千里、深入虎穴的暗查，就此悄然拉开帷幕。而此刻临安城外拱宸桥边，悦来客栈临江仙雅间内的叶含波尚不知晓，她手中无意间得来的秘密，即将引来几方势力的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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