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雾吗,我的朋友──”
声音嘶哑,带着不为人知的激动欣喜。
“我总是在等你……”
等了很多年,数也数不清。
他踉跄着站起来,怀里抱着一个发霉的稻草娃娃,看见铁牢边的人,兴奋地加快脚步,扑也似的抓住监牢护栏。
阿尔米亚掀开帽子。
“错了,我不是他。”
她仔细端详他的神情,听见她话,他失落一瞬,但很快又眨了眨眼,扬起笑脸来。
“没什么,您是如此的美丽,我很荣幸。”
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苍白,鸡肋骨似的身形,只披着薄薄的泛黄起霉的囚衣,与外面的地奴一样。
他笑着望向她,眼里带着期冀,但下一刻,这抹笑意僵在脸上。
“医师说你病的很重,说不出话来。”阿尔米亚轻声道。
“没有,没有,我还能说话,我会背诵圣经,会唱歌,我没有生病……没有。”他拼命摇头,隔着监牢,哀求似的抓住阿尔米亚的手,“别送我去治疗,求您了,我没有生病……”
这里的医师会进来,把粗糙的铁棍往他的脑子里塞,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除了疼痛,没有任何的效果。
医师们总也抓不住他脑子里的恶魔,却又说他生了病,需要治疗。
天知道他害怕死治疗了。
阿尔米亚看向紧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干瘦如柴,腕骨清晰突兀,深深硌着她的手臂。
她垂眸,“不必害怕,他们不会伤害你。”
“真的吗……”他飞快的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他们不会把那些铁棍敲进我的脑子吗……”
“不会。”
“太好了……”
他怀里抱着的稻草娃娃有些散架,飘出几根带着浓重腐气的草根。
阿尔米亚抽回手,转身离开。
“不要走,求您──”
他突然拍着铁栏大声喊,“我想和您多说说话。”
他很久没有见过人了,他很想和别人说话。
普列敦列连忙拿出自己最珍惜的东西,“这个送给您,您再陪我多说说话行吗?”
他小心翼翼拿出藏在自己怀里的锡兵。
锡兵破了漆,看起来寒碜又凄凉,但仍然仰着头一副自信昂扬的姿态。
阿尔米亚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过,她加快了脚步离开这个地牢。
“我给您唱神主颂歌,求您别走……”
深黑的地下传来嘶哑的歌声,阿尔米亚抿紧唇,望了一眼侍卫长罗伊。
他点点头,提着剑进入。
只听到一声利刃出鞘的声音,一切歌声戛然而止。
“殿下,他请求我把这个给您。”
一个破破烂烂的锡兵安静躺在侍卫的掌心。
“嗯。”
阿尔米亚捏紧手心。
祈祷堂的空气总是潮湿而阴冷的,带着碾人肌骨的寒意。
她与林雾其实本质上并无不同。
阿尔米亚漠然的想。
轻轻扬手,锡兵落在了一旁的杂草地里。
“就让这个小兵陪他吧,还像个孩子一样,死后也会感到害怕,有个士兵陪伴总是好一点。”
她偏了偏头,“普列敦列亲王的消息要彻底封锁,记住,他的死期是二十年前。”
“是。”
只要有这个亲王一日的存在,她就不能获得唯一而合法的继承地位,幸好,上一任格尔郡亲王做的很好。
比起继续呆在这密不透风的地下,他不如早点解脱。
林雾说的很对,她更爱抽象的世人。
“方伯出发了吗?”
罗伊回复,“伯爵已经出发,茉湖的大半人都跟着他迁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