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仪怎样的郎君?
裴嫣说不出口。
父皇属意她出降武靖侯这般权倾朝野的重臣,意在借她笼络勋贵,稳固朝廷势力。皇后则为她在京畿内外甄选了数位适龄才俊,个个皆是家世显赫、才学出众的良配,只是……
只是,无一人能令她心动。
郑公子温润有礼,曾耐心教她击鞠之术,这些时日往来频繁;吕侍郎文采斐然,张副尉亦是清誉在外,然论及相处之适意,郑公子不及皇兄温煦宽和;若论文墨风流,吕侍郎难敌皇兄才思卓绝;纵是清名,张副尉亦逊于皇兄之风仪气度,细究之下各有不足……
皇兄,皇兄,皇兄,皇兄,皇兄,皇兄,皇兄,皇兄,皇兄,皇兄,皇兄,皇兄,皇兄……
为何她满心满眼,全是拿旁人与皇兄相较!
裴嫣的心乱了,慌忙低头,避开皇兄投来的目光。
“谢父皇母后为儿臣筹谋,儿臣感念。只是……”
“只是至今心无定论,亦不知心仪何等良人。”
裴嫣脸颊热得厉害。
她说谎了。
她不该说谎的,太子皇兄亲身教导过,诚者天之道也,诚实是立身之本,万不可扯谎欺瞒。
可是裴嫣不得不用谎言遮藏心事。
因为她不敢正视皇兄那双眼睛。
这是她第一回违背裴君淮的意志,犯了错。
裴嫣低着头,闷声道:“儿臣身子不适,恳请先行告退。”
得皇帝放行,裴嫣如蒙大赦,提起裙裾几近落荒而逃。
纤影匆匆消失在高台前。
裴君淮望着皇妹慌张的背影,心情复杂。
亲耳听到裴嫣承认没有心上人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气。
转而心头浮起些许失望。
为何失望?
裴君淮不愿扪心自问。
不愿,亦是不敢。
他不敢叩问自己这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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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裴君淮一样,裴嫣也怀有心事。
辞别帝后,她独自沿着小路散心,不知不觉走到了围场边缘。
身后传来忽然清朗男声:
“温仪公主!”
“公主,请留步!”
郑瑛策马近前,见小公主闷闷不乐,便温言相询:“公主今日可还有兴致击鞠?”
“击鞠便罢了,我……有些乏了,”裴嫣心绪纷杂,寻了个托辞,“不如策马散心罢。”
纵马驰骋确为乐事,飒飒秋风扑面而来,拂去心头烦闷,连方才被议婚的窘迫与重压也似被山野自在风吹散了几分。
裴嫣心情舒展,对郑瑛时不时旁敲侧击的探问,也渐渐有了回应。
“适才见陛下与娘娘齐聚,可是在商议公主的终身大事?”
郑瑛亦不再迂回遮掩,直白问询公主的心意。
“嗯,”裴嫣轻声应道,“诸位公子皆是良才,父皇问我心仪怎样的郎君。”
“公主如何作答?”郑瑛急切追问。
“我……”
裴嫣踌躇难言,正不知如何应对,周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数骑人马簇拥着为首一人,将她围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