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们围坐在火堆旁,讨论下一步计划。吴昂的朋友们也加入了,他们是当地年轻人,对新洲化工的愤怒是直接的、个人的。
“我表弟在化工厂工作,去年得了肺病,公司说与工作无关,不给治疗。”一个叫梭温的年轻人说。
“我家的田地在工厂下游,庄稼年年歉收。”另一个叫敏登的说。
“我们需要更多像你们这样的人。”周晓雨对他们说,“不一定是直接对抗,可以是记录,可以是传播信息,可以是在自己的社区里提高意识。”
“但如果我们说话,他们会报复。”梭温说。
“我知道风险。”周晓雨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同时行动,让声音多到他们无法全部压制。”
他们制定了详细的计划:继续收集证词,完善证据报告,然后选择五家国际媒体同时布。布日定在六天后,届时陈志远会协调媒体同时报道。
“布后,新洲化工会有什么反应?”林默问。
“先是否认,指责我们伪造证据。然后是反击,通过法律手段指控诽谤。同时,他们会加大力度寻找我们。”周晓雨分析,“但如果有足够大的舆论压力,政府可能不得不进行调查。至少,投资者会感到压力,股价会下跌。”
“我们能安全离开缅甸吗?”塔奈问出了所有人都担心的问题。
周晓雨沉默了一会儿:“布证据后,我们的安全会更受威胁,但国际关注也可能提供某种保护。陈志远在安排安全通道,但需要时间。”
那一夜,林默难以入睡。他走出屋子,坐在营地的空地上看星星。山区的星空格外清晰,银河如一条光带横跨天际。他想起了家乡的城市,那里几乎看不到星星,光污染掩盖了夜空的美。
周晓雨走出来,坐在他身边。“睡不着?”
“想太多。”林默承认,“我在想,这一切结束后,世界会有什么不同?新洲化工会受到惩罚吗?污染会停止吗?受害者会得到补偿吗?”
“我不知道。”周晓雨诚实地说,“但我相信,每一次揭露,每一次抵抗,都会让系统向好的方向移动一点点。也许这次我们无法彻底改变,但可以为下一次斗争铺平道路。”
“听起来像一场永无止境的斗争。”
“也许是。”周晓雨望着星空,“但总得有人去斗争。如果每个人都等待别人先行动,那就永远不会有人行动。”
他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周晓雨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会想起大学时我们讨论过的存在主义。萨特说,人被判为自由,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这三年,我深刻理解了这句话。我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必须承担它的后果——孤独、危险、不确定的未来。但我不会选择别的道路,因为那将是对我自己的背叛。”
林默握住她的手:“我尊重你的选择,也选择和你一起走这条路。这不是你的战斗,是我们的战斗。”
第三天,他们继续工作。证据整理接近完成,报告初稿已经写好。周晓雨和吴昂去了第二个村庄,带回了更多证词和照片。
下午,陈志远来加密信息:媒体协调进展顺利,五家主要媒体同意同时布,但要求提前二十四小时提供完整证据包。他还警告,新洲化工可能已经锁定了他们的区域,安全公司的人员在边境地区活动频繁。
“我们必须在四天内完成一切。”周晓雨对团队说,“然后转移位置,等待布日。”
第四天凌晨,预警系统的铃铛响了。
林默第一个醒来,听到远处传来的摩托车声,不是一两辆,而是至少五六辆。他叫醒所有人,大家迅收拾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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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山小路走。”吴昂低声说,“我知道一个山洞,可以藏身。”
他们分成两组:周晓雨、林默和吴昂带着证据文件;塔奈和他的朋友们分散注意力,骑摩托车向不同方向行驶。
林默背起装满证据的背包,跟着吴昂钻进屋后的树林。山路陡峭,几乎看不见路,他们只能凭感觉在黑暗中前进。身后远处传来摩托车的声音,还有人的呼喊。
跑了大约半小时,吴昂停下:“这里,山洞。”
山洞入口被藤蔓遮盖,几乎看不见。他们钻进去,里面空间不大,但足够三人藏身。吴昂用树枝重新遮盖入口,然后点亮一盏小油灯。
昏暗的光线下,林默看到周晓雨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证据都带了吗?”
林默点头:“最重要的都在这里。备份文件藏在营地不同位置。”
“希望塔奈他们安全。”周晓雨轻声说。
他们在山洞里等待,听着外面的声音。摩托车声时近时远,人声偶尔传来,说的是缅甸语和泰语混杂的语言。有一次,声音非常近,几乎就在山洞外,他们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几小时后,声音逐渐远去。吴昂小心翼翼地从洞口观察,然后回来:“他们走了,但可能还在搜索。”
“我们在这里等到晚上。”周晓雨决定,“然后尝试联系塔奈。”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山洞里潮湿阴冷,食物和水有限。林默检查了证据文件,幸好都完好无损。周晓雨尝试用卫星电话联系陈志远,但信号太弱,无法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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