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几天是怪冷的,气温好像又下降了。没有天气预报,也不清楚具体多少度,但这四合院的偏房没有炕,乔阅溪为了避嫌也是避险,夜里都是和盛妩分开睡的,自从第一夜把内室让给了盛妩,也没有再要回来过。
但内室的床铺宽阔,是能容纳下两个人也绰绰有余的大小。
乔阅溪试探道:
“虽说这个世界有乾元坤泽之分,但你我都是女子,其实——”
话音未落,她看见盛妩原本平静的眼神忽而凝滞,幽深的瞳孔迸发出狠意来,目光如炬,像是写满了“我就知道”这四字。
乔阅溪话锋陡然一转:
“其实我虽然是乾元,但没有哪条律法说了只有乾元能占坤泽便宜,所以我觉得我们这样分房睡还是挺安全的,我胆子小还古板,乾元坤泽授受不亲!”
急切之下,她语速都不由自主加快,一串话如倒豆子似的甩出,随后就一溜烟蹭地跑了。
徒留盛妩在原地,慢慢品味过来乔阅溪的话。
这女人的话是指,她一个乾元,害怕被自己这个坤泽占便宜!?
无耻之徒,内里嘴脸到底是油滑,盛妩给气笑了,同时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不满。
没多久,在收拾过后,盛妩直接就从里插上门栓,换上寝衣打算入睡。
自从她被乔氏“救下”以后,那位自诩老夫人的顾香就最爱给她零碎折磨受,她之前常常要做活到半夜,一双手都冻到红肿,还满是细小的伤痕。白日里干活,夜间时常都得蜷缩在柴房里将就着熬上一夜,就这还动辄遭到婆母打骂,说她是吃白饭的废物。
就在小半月前,她们新婚当晚,过后乔阅溪不知道跟顾香说过什么,她这一小段时间,才算是勉强有了睡个安稳觉的机会。
即便如此,盛妩也有时候会半夜被噩梦惊醒,想到家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自然,她这样的脆弱姿态绝不会在乔阅溪面前流露。
当务之急,她还是得边想办法寻找母族下落,边小心度过这场要人命的灾荒。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和乔氏已经因为新婚夜闹掰,乔氏成日里走狗斗鸡,哪有什么心思愿意花费在民生上。
因此,雪灾来势汹汹,她因为身体羸弱大病一场,完全是靠着运气和意志力才撑了下来。
如今,身下的炕源源不断传递来热意,不远处的桌台上,还被乔阅溪让丫鬟放了一盆水,说是“加湿空气以防上火”。恍惚间,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盛妩缩在温暖的被窝,本该安心入眠,却没来由有些焦躁,两眼睁着看着灯火暗淡的烛台,怎么都睡不着。
她担心慈爱的母亲们,担心会对着她亲昵撒娇的小妹,纵使知道前世在这时她们还存活着,心里却总是空空荡荡。
然后不知怎么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个人身上。
她应该是极其厌恶乔阅溪的,盛妩想。
此人自从重生以后,极善伪装,手段颇多,竟是如梨园戏子般毫无破绽,心机深沉到令人畏惧。能隐忍着给她买糕点、疗伤,甚至还装模作样关心起这场雪灾来,所图应当不小。
越是如此,让盛妩忌惮的同时,竟是生出一丝棋逢对手的兴奋来。
“哗啦啦——”
是风吹在窗上的声音,从床榻上都能感觉到极其猛烈,盛妩不由自主缩了缩身体,蜷起腿,又想到自己不久前被乔阅溪那乾元抱起来过,茉莉白芽的芬芳仿佛近在脸前,又似雪天般清冷。
那间偏房没有炕,床板也硬邦邦的,盛妩之前住过一两次,睡的要比柴房安稳,但相比内室自然是差了太多。
白日里,她听见宅邸里哪个知天命的婆子说,看这天气,雪不日就要下了……
须臾后,在床上翻来覆去仍旧无法入眠的盛妩叹了口气,认命地三两下给自己穿好衣裳,匆匆往偏房的方向去,出门就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
她脚步越发放快,走到偏房门口喊了两声,不知是不是风声太大,里面没动静,门也没开。
盛妩咬咬牙,再次喊了几声,都没听见回应后,只得狠狠把门一推。
门开了,看见里面的场景,盛妩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