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踩过满是血迹的地面,脚底有点颤。他没停,背着苏弦继续往前走。通道走到头,眼前突然变大,出现一片烧焦的空地,草木都没了,地上裂开很多缝。远处有一座石屋,颜色灰黑,屋顶堆着碎石头,看不出是什么时候建的。
骨尊令还在烫,光一直指着那屋子。他知道,自己没走错。
右肩的伤口还在流血,衣服粘在肉上,每走一步都疼。他用左手按住胸口的令牌,小声说:“快到了。”
苏弦趴在他背上动了一下,手指轻轻抓了抓他的衣领。她醒了,但说不出话。断琴挂在她腰上,裂缝比之前多了几道,但还有一点微弱的光。
两人走到离石屋五步远的地方,苏弦抬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他停下。
“上面有东西。”她的声音很轻。
他抬头看。屋檐下挂着七串骨头做的铃铛,像手指骨连起来的,排得乱七八糟。风没吹,它们却在晃——不是响,而是空气在抖,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传过来。
苏弦拿下腰上的断琴,指尖划过一根断掉的弦。嗡的一声,短而低。那七串骨铃一下子不动了。
“是结界。”她说,“以前很强,现在快没了。”
他点头,往前走。刚要推门,骨尊令猛地一震,差点脱手。他用手死死压住,才没松开。
门开了。
屋里比外面亮。没有灯,也没有窗户,但墙泛着青光。地面铺着整块石头,缝隙里填了银灰色的粉末,踩上去不留脚印。屋子里东西都在,桌椅整齐,桌上放着几块玉简,已经黑,一碰就碎。
中间有个水晶台,不高,半透明,里面好像有液体在慢慢流动。台上放了一本书,封面是深褐色的,边角卷了起来,看得出被人翻了很多次。封面上有符文,颜色淡了,但和骨尊令背面的纹路一样。
陈默把苏弦轻轻放下,让她靠着墙坐。铁链还连着他们,他只解开了一截。他走向水晶台,盯着那本书。
手还没碰到,书页忽然自己翻动。
一行字浮在空中,红色,很刺眼:
“看的人要承担罪,知道的人必须经历劫难。”
苏弦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她抱着断琴,琴身剧烈震动,七根断弦一起抖,出刺耳的声音。她咬着牙撑住,额头冒汗。
他回头:“怎么了?”
“不是冲你。”她喘着气说,“这本书……它哭过。”
他皱眉。
“这琴在叫,不是警告,是难过。”她闭眼听了一会儿,“它说,这本书里写的,是被所有人忘了的事。”
他不再犹豫,伸手拿起了书。
书一离开台子,整个屋子的光变了。墙上原本模糊的影子清楚了,全是打斗的画面——一个人背着大剑站在高处,脚下大地裂开;对面是一团黑云似的东西,眼睛的位置有两个旋转的漩涡。那人正挥剑砍下去,一道光从剑尖劈出,直冲天际。
屋里一下子变冷。
他低头看书。第一页的字慢慢出现,颜色偏红,像干掉的血写的一样。
一万年前,九溟还没分开。
骨尊是领,管着四方。他建了飞升路,本想带大家成仙,却被邪尊利用。邪尊原来是他的手下,暗中勾结外敌,想用万人献祭重开天梯,吸走天地力量让自己成仙。
骨尊现了,亲手斩断天梯,毁了根基。飞升路崩塌,邪尊的残魂掉进虚空,变成黑渊的影子。骨尊用自己的神魂当锁,把他镇在裂缝下面,永远不能出来。
八个域主本来是骨尊信任的人,被邪尊骗了,以为献祭能重启飞升,其实是被人控制了。他们不知道,所谓的飞升,只是邪尊吞掉九溟所有生灵、靠怨念复活的方法。
八位骨将自愿死去,不是为了成功,是为了留下线索。他们把自己的魂炼进骨戒,等一个继承者能看穿谎言。
看到这里,陈默脑子轰的一声。
左眼热,眉心的疤胀痛,骨头上的纹路自动浮现。身体本能反应,白火从肋骨升起,护住心脏。他没动,任由火焰在体内流动。
苏弦睁开眼,见他脸色白,立刻拨动断琴。这次不是长音,是三个短响,像心跳恢复的节奏。声音看不见,却钻进他耳朵。
他的呼吸慢慢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