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宋景衍支着下巴,指尖点着那几页书信:“这私印笔迹,倒像是真的。阿史如娜从哪儿弄来的?”
江承玦将茶盏递给他,“许是她早有防备,私下收集的。北狄王庭争斗不休,她若想自保,手中总要有些筹码。”
“倒是聪明。”宋景衍喝了一口,拉过衣袖仰脸看他,“老师真要回府?午膳前定要回来。”
“臣记着了。”江承玦被他眼巴巴望着,心尖软乎乎的,俯身在他唇上轻印了一下,“陛下好生用膳,莫要贪凉。”
“嗯。”
江承玦走后,宋景衍开始上班,认真批阅梁舜送回的加急奏报。
奏报中详细陈述了边境最新防务调整、粮草储备以及对北狄几个主要部族动向的监视情况,条理清晰,沉稳务实。
宋景衍表示赞许,这个未来的开国君王很是有模有样,自己可以安心退休。
苏公公轻手轻脚进来,“陛下,江大人方才已经出宫。”
宋景衍头也未抬:“嗯,知道了。”
他停顿了一下,想江承玦肯定会失约,都叮嘱他好好吃饭了,定然来不及回来了,说不定还会亲自去驿馆看看。开口说,“提醒御膳房备些清淡宵夜,老师回来怕是要晚。”
“是。”
江承玦的马车确实驶向驿馆,但不是为了调查阿史哈鲁的起因,阿史如娜已经在厢房内等着。
见江承玦进来,她笑了笑,伸出白皙的掌心,像一个讨要糖果的小孩:“江大人,事情我可都按你说的做了,朝堂上那出戏,我唱得还不错吧?”
江承玦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放在她掌心。
“下半月的解药。”
阿史如娜看也不看,就着旁边早已备好的清水仰头吞下。
药丸入腹,小腹的灼热感随即平息。
江承玦从不相信口头承诺,他只信实际握在手里的。
或许这世间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要,可对如今的阿史如娜而言,活着最重要。
“江大人放心,我比谁都惜命。毕竟,解药在江大人手里攥着呢。”她放下茶杯,看向江承玦,“我只是没想到,陛下那般信你,若他知道你私下用这种手段控制我……”
江承玦玦收起药瓶,眼神淡漠地扫过她,“公主只需记住我们的交易。至于其他的,不劳公主费心。”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出单调的辘辘声。
江承玦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脑海中却浮现宋景衍清澈透明的眼睛。
只有宋景衍才会把他当成一个好人。
他多年来在阴影中行走,用最有效的手段达成目的。
光明磊落?那是宋景衍,不是他。
他只需要确保宋景衍能一直站在光明里,确保自己的双手污秽要藏好。
好人?他从来都不是。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大概也不会是。
只是为了那个人,他需要这个面具去伪装。
丞相府。
江承玦刚踏入府门,卫凛便快步迎上,低声道:“大人,北凉王已在偏厅等候多时。”又补了一句,“还带了……一位年轻公子。”
江承玦脚步微滞,眉头蹙起,却没说什么,径直往偏厅走去。
厅内,北凉王宋衡正端着茶盏慢饮,身旁站着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月白锦袍,眉眼清秀,气质温雅,见江承玦进来,眼睛直直望过来。
江承玦目光落向北凉王,语气平淡:“王爷今日怎么有雅兴过府?还带了……小世子。”
宋衡手一抖,茶盏险些没端稳。他猛地抬头看向江承玦,眼底闪过惊疑。
他膝下无嗣是人尽皆知的事,当年在先帝面前过毒誓,以示绝无争位之心。
这两任皇帝都不知道的秘密,江承玦怎么会……
“江大人说笑了,”宋衡干笑两声,放下茶盏,“这是本王一位故友之子,仰慕江大人才名,非要跟来见识见识。”
少年上前一步,对着江承玦深深一揖,声音清润:“晚生林清和,久仰江大人风仪,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说完,眼神痴痴地看向江承玦,倾慕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