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a1pha,被迫同睡一张床。这简直是灾难的开端。祁焱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他无法想象,自己要和另一个a1pha,睡在同一张床上,呼吸同一片空气,甚至……在睡梦中,信息素都可能生无法预知的冲突。
“我睡地上。”他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语气生硬得像在下达最后通牒。
陆延豫看了他一眼,目光从他那张因为愤怒和警惕而涨红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在了床边的行李架上。
“喂!你听到没有?”祁焱被他这种无视的态度激怒了,“我睡地上,你睡床!”
“地上凉。”陆延豫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你体质弱,睡地上会感冒。”
“我……”祁焱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什么时候体质弱了?这个男人,总是用这种不容置喙的、带着关切的语气,说出最让他无法反驳的话。这比任何争吵都更让他感到无力。
“那……那我们一人一半!”他退了一步,从包里拿出一个枕头,狠狠地扔在床的正中央,像是在划分国界,“这是楚河汉界!谁也不许过界!”
陆延豫看着那个孤零零躺在床中央的枕头,眼底的冰山,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晚饭是在度假村的自助餐厅解决的。
苏婉渟难得地没有在饭桌上提成绩,而是兴致勃勃地规划着第二天的行程,言语间充满了对这次“家庭和谐”的满意。祁焱低着头,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一句话也不说。
陆延豫坐在他旁边,默默地,将一些烤好的虾和剥好的螃蟹,夹到了他的盘子里。
祁焱的身体一僵,想扔回去,但一想到苏婉渟那双随时可能爆怒火的眼睛,又只能忍了下来。他只能用更凶的眼神,瞪了陆延豫一眼,以示自己的不满。
陆延豫仿佛没有看到,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仿佛照顾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顿饭,祁焱吃得味同嚼蜡。
回到房间,那场无声的战争,才真正开始。
两人各自洗漱,谁也不理谁。浴室里水声的交替,成了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交流。
祁焱故意磨磨蹭蹭,等陆延豫上了床,他才从浴室里出来。他看到,陆延豫很守信用地,睡在床的另一半,和那个枕头,隔着一小段安全的距离。
他关掉大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整个房间,瞬间被一种暧昧而静谧的黑暗所笼罩。
他能听到,身边传来的,属于另一个a1pha的、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
他能闻到,空气中,那股属于陆延豫的、清冽的风信子信息素,和他自己的、带着些许孤傲和清冷的兰花香,交织在一起。两种a1pha信息素,本该是水火不容,此刻却像两股互不相让的洋流,在小小的房间里,形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他睡不着。
他像一块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
身边躺着另一个a1pha,这种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度,隔着薄薄的被子,传递过来。那是一种陌生的、属于同类的、充满了力量感的热度,让他自己的信息素都下意识地绷紧了,像是在随时准备应战。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想起最近生的所有事。
那幅画,那个雨夜,那句“只对你这样”,还有那张夹在课本里的、写满了嘲讽的笔记……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他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陆延豫了。
他像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一边用最冰冷的语言伤害你,一边又用最笨拙的方式温暖你。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却又会为你弯下腰。
这种矛盾,像一根细细的丝线,紧紧地缠绕着祁焱的心,让他无法呼吸,却又舍不得挣脱。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安宁的梦乡。
而是一个他做了无数次的、熟悉的噩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压抑的午后。母亲苏婉渟拿着他那本写满了随笔和涂鸦的本子,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憎恨。
“我让你写这些没用的东西!我让你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浪费时间!你看看你,一点a1pha的样子都没有,信息素都带着一股子病态的香味,整天就知道搞这些阴柔的东西!”
苏婉渟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反复地,凌迟着他的灵魂。他看到自己心爱的本子,被一页一页地撕碎,那些承载着他所有奇思妙想和内心独白的纸张,像雪花一样,飘落在他面前。
他想哭,却不出声音。他想阻止,却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最亲的人,毁灭得干干净净。
“不……不要……”
在梦里,他出了无声的呐喊。
然后,场景突然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