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默没自己开车,叫了代驾。她坐在祁焱旁边,脱下自己的风衣轻轻盖在他身上。她什么都没问,就安静地陪着,像座沉默但可靠的山。
祁焱很感谢她这样懂事。
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多说。脑子像台负荷的机器,所有零件都在嗡嗡响,就是处理不了任何信息。他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藏到没人找得到的黑暗角落里。
工作室,是他最后的避难所。
那是一个位于城市艺术区、宽敞明亮的顶层空间。
车在巷口停下。祁焱低声对喻默说了句“谢谢”,就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条黑漆漆的巷子。快到脖子的长随着脚步轻轻晃,在夜色里划出细细的弧度,衬得他背影更单薄了。
他推开门,那股熟悉的、混着松节油、亚麻布和墨水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却让他莫名烦躁。空间很大,一半是画室,一半住人,高大的落地窗能看见大半个城市的夜景。以前,这儿是他的天堂,是他能自由呼吸、随便画画的地方。
他反手锁上门,把整个世界都关在外面。
他脱掉外套随手扔沙上,然后直接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冰凉的水从头顶浇下来,打在他烫的皮肤上。快到脖子的长被水浸透,紧贴在脖子和后背上,水珠顺着头丝往下淌,像无数小冰针,扎得皮肤紧。
他需要冷静。
他需要这种物理上的冰冷,来压住身体里还在蠢蠢欲动的那股燥热。
水顺着头流过脸,流过他的后颈。那片失效的抑制贴已经被水冲得卷了边。他伸手,用近乎粗暴的力气,把它狠狠撕了下来。
“嘶——”
后颈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那片小小的圆贴片像块吸饱水的海绵,黏在皮肤上。撕下来时,连带着一小块皮肤都红了,湿漉漉的长扫过伤口,又痒又疼。
他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
后颈的腺体比刚才更肿了,像朵被催得太熟、马上要开的花。它还在烫,那股热度透过皮肤,烧着他的指尖。快到脖子的湿乱糟糟贴在肩上,遮住部分红的皮肤,却遮不住他眼里翻腾的混乱。
那股霸道的风信子信息素,好像还留在空气里,绕在他鼻子边,逗弄着他刚刚平静点的腺体。
它像头被叫醒的、饿极了的野兽,在嗷嗷叫着,想要更多。
祁焱烦躁地一拳砸在洗手台上。
“砰”的一声闷响,镜子里的自己都跟着抖了抖。
他不想这样。
他讨厌这种身体不听使唤的感觉。这让他想起七年前,那个因为一次意外标记差点毁了他的夏天。他费了多大劲,才从那种失控的深渊里爬出来。
他不能再掉下去了。
绝对不行。
他走出浴室,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画架前。快到脖子的长还在滴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每走一步,头丝的晃动都在提醒他现在的狼狈。
画架上,是幅没画完的画。画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大海,海面上有微弱的星光在闪。
他想,他需要画画,画画,是他唯一的泄方式。
他拿起画笔,蘸上颜料,想在画布上添一笔,可手不停地抖。
那股从后颈蔓延开的酥麻感,像无数小蚂蚁在神经末梢上爬,让他根本没法集中精神。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回放刚才后台通道里的一切。
陆延豫的脸。
那张成熟了、硬朗了,却还是让他心跳加的脸,他那双平静但好像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说的每句话。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