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回去的路上,郁元始终都沉默着。
轿车缓缓开出庄园,虞新故以为他是睡着,往后视镜里看,郁元眼皮耷拉着,不眨一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怎么了?回来就不说话。”虞新故问他,“是累了吗?”
郁元回过神,低着头,没太有精神地说:“没、没有。”
“那怎么有人头上顶着乌云?”
说了真相也是徒增烦恼,赶不上的差距和始终都没解开的误会就挡在郁元前进的路上。
追上了虞新故,他在苏冉眼里还是个结巴小偷,做的东西都很脏。
郁元随口道:“就,就刚刚面试没过。”他想了想,又问,“我口吃、真、真会让、让别人难受吗?”
“怎么忽然这么问?”
“就,面试嘛,”郁元眼睛转向一边,“都说、说我沟通能力不、不好。”
虞新故倒没觉得郁元有什么问题,但如若郁元因此一直找不到工作,这便成了两人共同面对的难题。
“你从小这样?”
“没、没有。”
“那为什么会口吃?”
郁元犹豫了好久还是摇了摇头,可能自己都不太清楚。
那天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市中心的一家心理服务中心。
咨询师zoe是个干练的职业女性,气场却十分温和,和郁元做了一些沟通,告诉两人,这种后天的口吃有很大概率可以通过练习恢复,慢慢克服心理防线即可。
郁元很是高兴,买了好几本短故事集回去,要念给虞新故听。
当晚,虞新故又收到了zoe的消息,和李景照到的古早视频。
“由于说话经常被打断,或者经受了某种打击、童年长期的必要需求不被满足、处于压抑状态,会产生这种情况。”
可上古画质的视频里,团子时期的郁元流利地介绍自己的画作,背挺得很直,完全看不出一点怯懦。
晚上,郁元缠着虞新故,为他读完一千零一夜中的三个故事。
zoe说诊断结果的时候,虞新故也在,认真听着zoe说话时,郁元的手不自觉攥成拳,对zoe的问话只有点头或“嗯”,其他不多说。
绵软的脸愈苍白,说“今天可以不再继续了吗”时懦弱无辜,藏不住任何心思,偏偏又倔强地不肯跟任何人袒露。
虞新故要让他敞开心扉,难得像掀开本被水浸透的书,只能将自己当成半个太阳,慢慢地晒着。
磕磕巴巴读完,郁元拿下挡着脸的书:“睡着,睡着了吗?”
忽然被抱进怀里:“继续读吧。”
郁元咯咯笑,拍拍宽厚的肩背:“你这样,我、我怎么读?”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郁元紧张:“怎、怎么了?”
平日里舒展的眉目这时皱起,额角冒出一层细汗,还没放开人,嘴硬说没事。
郁元执意拉开他衣摆,白皙的背上好几道触目惊心的青紫,肿得很高,没个几斤重的木棍都打不出来。
郁元呆愣住,呼吸滞了一瞬。
“谁打的?”他的,“是爷爷吗?”
虞新故把衣摆放了下来:“没事的,不怎么疼。”
“为什么打你?”
虞道成不是他的亲爷爷吗?不是最疼虞新故了吗?
郁元望着他,没得到回答,又回想苏冉说的话,猛地反应过来:“你,你是不是和爷爷说了我们……”
虞新故抱住他,侧躺在床上:“爷爷没说不让,只是一时生气而已。”
至于别的虞道成说郁元太难听的话,都本能地被他过滤掉。
当着几个管家的面,几十个龙头棍挨下来,虞新故脸都白了,额角冒着虚汗,却没吭一声,只在结束时告诉虞道成:“我不和除了他以外的人结婚。”
虞道成面上并无波澜,沟壑纵生的脸显得阴沉,最终眯了眯眼睛:“不愧是我的孙子。”
虞新故在众人面前站起来,一声都没吭。
叱咤商场数十载,虞道成本质上是个商人,叶家让叶思语拿去练手的科技公司维创,市值都几百亿美元。
虞道成根本没必要权衡利弊,问虞新故“那男孩能带给中连什么”时,虞新故没有答案。
巨大的商业利益面前,感情变得脆弱,虞道成打虞秋用的几个商场在婚后被赶走后就起死回生,没有强大的现金流支撑,虞秋也没有跟虞道成谈判拿回中连海外高管位置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