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本王留你全尸。”
萧烬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穿透江风,清晰地钉在箭楼之上每一个人的耳中。那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居高临下、掌控生死的绝对威压,仿佛他说的不是一句威胁,而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箭楼之上,寒风凛冽,吹得人衣袂猎猎作响。林昭月被坞主死死按在冰冷的箭垛前,脖颈上横着那把名为“惊鸿”的短剑,剑锋的寒意刺入肌肤,激得她浑身汗毛倒竖。她被迫仰着头,望向江心那艘巨大的楼船,望向那个站在船头、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火光映照下,萧烬的面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那挺拔如松的轮廓和墨色蟒袍在风中翻飞的影子。但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冰冷、锐利,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审视,甚至……有一丝极淡的、被她强行忽略的……担忧?
不!不可能!一定是错觉!他是来杀她的!就像十年前在梅林,他杀了自己的亲弟弟一样!他是来灭口的!
坞主听到萧烬的话,出一阵癫狂的狞笑,独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留我全尸?萧烬!你杀我兄弟,毁我基业,今日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想要这个女人?可以!跪下来!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爷爷!或许老子心情好,能让她死得痛快些!”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剑锋因他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在林昭月纤细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痕,刺痛传来,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江心楼船上,萧烬的身影依旧纹丝不动,只有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萧玦若在天有灵,看到结拜兄弟如此不堪,不知作何感想。”
“住口!你不配提我兄弟的名字!”坞主如同被踩到尾巴的野兽,暴怒咆哮,手中剑锋又紧了几分,林昭月几乎要窒息,“萧烬!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要用你的血,祭奠我兄弟在天之灵!还有这个女人!她会先你一步下去陪我兄弟!”
他猛地将林昭月往前又推了半步,半个身子都悬在了箭楼之外,下方是漆黑汹涌的江水!“看清楚!萧烬!看看她是如何因你而死的!”
“小姐!”被水匪押在楼下的小桃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林昭月悬在半空,寒风灌满口鼻,死亡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死死闭着眼,不敢看下方吞噬一切的黑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炸开。
萧烬……他会救她吗?还是……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这个念头荒谬地闪过,随即被她狠狠掐灭。她怎么能对他抱有期待?他是她的仇人!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时间仿佛凝固了。江面上,官船无声地调整着方位,形成合围之势,甲士手中的弓弩在火光下闪烁着寒光,对准了箭楼。水寨中,残余的水匪们握紧兵刃,紧张地注视着江心,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的杀机。
“萧烬!”坞主再次厉声喝道,“老子数三声!再不跪地求饶,我就把这女人扔下去!一!”
林昭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江心楼船上,萧烬终于动了。他缓缓抬起手。随着他的动作,官船上所有弓弩齐齐上弦,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瞄准了箭楼方向!
“二!”坞主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快意。
萧烬的手停在半空,目光穿越黑暗,与箭楼上的林昭月遥遥相对。那一刻,林昭月仿佛看到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挣扎?
不,一定是错觉!是火光晃动造成的幻觉!
“三!”坞主狞笑着,手臂用力,就要将林昭月推下箭楼!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
“且慢!”
一个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突然从水寨另一个方向传来!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江风和水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