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比较好奇,你找我所为何事。”
江洵目光朝对面的沈亦行瞥去,那人从他们上车起,便一直低着头,认真地研究着手中的图纸,既未打招呼,也未曾抬头看上一眼。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仿佛他们之间不该如此冷漠疏离。
“自然是关乎‘变天’之事。”江洵伸手,接过沈峥渡递来的茶水。
“哦?那你也是……”沈峥渡目光转向江洵身侧的傅钺,这位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轻易卷入此事之人。
傅钺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轻松回道:“我也可以是。”
马车缓缓启动,悠悠前行。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抵达沈府。坐在最外侧的傅钺率先下车,而后自然而然地站在一旁,伸手去接江洵。
“别看了,已经到地方了。”沈峥渡抬手,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沈亦行该下车了。
沈亦行无声地叹了口气,动作利落地将图纸叠好,小心放入怀中。
沈峥渡在前领路,三人紧随其后。直至此时,沈亦行才开口与江洵搭话:“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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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江洵简短作答。
“任务?”
“嗯,一个戊级任务。”
几人绕过前厅,向后院走去。只见后院一棵粗壮的大树下,挂着一架纤细的秋千。
地上铺满枯黄的落叶,微风拂过,落叶与秋千一同翩翩起舞,画面虽唯美却又透着一丝落寞。
“这是你师父做的。”沈峥渡望着摇曳的秋千,偏过头,对江洵说道。
江洵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反问道:“我师父?”
“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那时我还以为她会在此常住。”
今年四月末,江挽因一元宗之事前来爻县拜访沈峥渡。彼时沈峥渡并不在爻县,家中下人传信后,他才匆忙从别处赶回。
江挽行事洒脱,全然没有做客的拘谨,即便主人不在,在府中也如鱼得水。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全府上下的人都对她言听计从,甚至每日准备膳食,都会提前询问她的忌口。
待沈峥渡回到家中,江挽正手持绳子,往树上扔着。
“在做什么?”沈峥渡问道。
“瞎啊?看不出来是在做秋千?”江挽头也不回,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沈峥渡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她手中接过绳子,再次问道:“我是问为何要做秋千。”
“你这人真奇怪,当然是用来玩啊,不然还能作何用?拿来欣赏?嘿,好像也不错,等秋天到了,肯定好看。”
“那你会回来看吗?”
“会啊!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江挽笑意盈盈,信誓旦旦地向沈峥渡保证,秋天定会再回来。
待秋千做好,江挽让沈峥渡先坐上去试试,确认安全无虞,不会摔死人后,自己才坐了上去。
“推高些!”
“再高些!”
“没吃饭么?是不是个男人。”
就在沈峥渡刚要出声反驳时,秋千上的江挽语调一转,轻柔说道:“阿峥,要飞得高些,要让他们都够不着儿。”
沈峥渡本以为江挽会在此长住,于是,大至屋内的家具、小至院子里的盆栽,但凡江挽提及喜欢、想要更换的,他都一一照办。
“这才像个能住人的地方嘛!”江挽随意地坐在新买的罗汉床上,满意地感叹道。
可细细算来,她在此居住的时间,还不足十日,甚至在离开前都未曾与沈峥渡道别。
再次相见,已是摘星岭任务之时。沈峥渡并不埋怨江挽给自己喂下白榆血,他深知江挽不会真的置他于死地。
至少,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不会让他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却死了。
她的白榆血并未起到任何作用,他与栾华皆安然无恙,甚至在她死后,弥生符对他们也失去了效用。
他与江挽之间唯一的关联,断了。
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展,明明他们即将冲破阴霾,飞向那些人无法触及的高度。只需再等上几年,他们必将迎来明媚的春天。
可她却不愿等了。
如今,秋天已然来了,秋千,也确实很好看。
但当初做秋千的人,再也没有回来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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