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会想家吗?”既然气氛烘托至此,江洵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此刻只有他们二人,若郜林不愿回答,往后他自然不会再问。
郜林听到“家”这个字,眼底的笑意瞬间化作柔情,他望向远方的田野,缓缓说道:“想啊,怎能不想。”
“是回不去了,还是不能回?”
若回不去,便是无家可归;若不能回,那家中亲人尚在。
郜林给出的答案是前者。
“我爹当年也曾登上朱颜榜,他的刀法比我快得多,只可惜招惹了仇家,遭人暗杀。等人们将他送回来时,仅剩下一只紧握着夜雨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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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他部位,早已四分五裂,据说被分尸后,四肢被抛至远方。
他的母亲只是个普通女子,不懂武功,带着他隐姓埋名生活,艰难维持生计。
可“斩草除根”的道理,他一个孩童都懂,仇家又怎会不知。
母亲为了保护他,将夜雨刀塞到他手中,让他藏在桌子底下,自己则出门引开那些人。
当木门被一脚踹开,当那道目光锁定他时,他一度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去见父亲了。
然而,四目相对间,那姑娘却突然笑出声来,朝着窗外众人喊道:“别找了,在这儿呢!”
他以为那笑声是在嘲笑自己,刚想拔出夜雨刀挥砍过去,却被对方抬手拦住,只听她沉声道:“我是来救你的,不想死就老实点。”
那姑娘将仇家引进屋内,又将他们一一制服。随后,她蹲下身,笑着朝他挥手:“出来吧,小怂包。”
他被带回了献岁阁,连同受伤的母亲一起。后来他才知晓,献岁阁之所以救他,是因为他父亲生前曾是献岁阁的弟子,只是遇到母亲后,便提交了离阁书。
父亲被杀的消息传到三阁时,林静姿派了许多人寻找郜林和他母亲,要求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只因,在察觉到危险将至前,父亲便已修书一封送往三阁,信中言辞简洁,字里行间只表达了一个意思——托孤。
而那个笑着喊他“怂包”的姑娘,便是江挽。
那时她瞒着林静姿,偷偷跟着陈叔去执行她入阁后第一个任务,可把林静姿给气坏了,执意要罚她一天不准吃饭。
“我阿娘才只罚我一顿!”
“我是你外婆,自然要加倍!”
“那也是两顿,一天可有三顿呢。”
“有骨气就别跟我讨价还价。”
“我没骨气!”
“你!你”
“你不离开献岁阁,是因为我师父吗?”江洵问道。
郜林听后,不禁失笑:“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但也不全是。我喜欢献岁阁,也依赖三阁,这儿是我的第二个家,你们是我如今仅有的家人。”
人虽远游,然家犹存,则退有所依;人若尚在,便无惧归期。
“怪肉麻的。”江洵指的是后面那句。他虽嘴上这么吐槽,但唇角却不自觉的勾起。
家人,于他来说,是珍贵又温暖的存在,是泪水与欢笑共同交织的圆圈。
郜林有些愣神地看着江洵,随后仰头大笑。
这师徒俩,连反应都如出一辙。
二人就这样一路交谈着,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繁星点点,一颗颗迫不及待地在夜空中闪烁。
他们负责巡视的这片区域并不大,来来回回转悠几圈,不过大半个时辰。
郜林伸了个懒腰,试图驱散困意,心中懊悔中午没眯一会儿。
“困了?”江洵侧身询问。
郜林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江洵停下脚步,朝一家店铺前的凳子扬了扬下巴:“去睡会儿吧,我巡完这条街回来叫你。”
郜林回头看着江洵,只见眼前人一袭墨绿色衣袍,皮质护腕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黑色腰封外束着腰带,勾勒出挺拔的身姿。
江洵如今已比他高出一个头,此时微微垂眸,任他打量。
那说话的语气,已从少年时的商议,变成了三阁主不容置疑的命令,哪还有半点当年岭泉村小乞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