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到神台,倾身到雕像耳畔,低笑着说:“别装,我知道你在,若是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塑像给砸啦。”
“唉——”
一声叹息后,庙里出现个眉毛花白头发稀疏的老人。老人原是水乡富户,生前遇到一场饥荒,不惜散尽家财救人,被人唤作水大善人,死后得人供奉,被封作城隍。
水大善人道:“自从遇见你这小魔头,我的头发都不剩几根了。”
“你可别瞎说,”叶蓬舟扯着他的胡子,笑眯眯地说:“认识我以前,你就掉得没几根头发了,第一次见,我还以为走过来一个和尚了。”
“小子,你、你别扯我胡子。”
“水大善人,我给你提一壶好酒过来了,没尝过吧,山里大熊酿的月露酒。”
水大善人鼻翼翕动,只闻一下,马上双眼发光,高兴大声道:“好酒,好酒!”
“我这还有一壶帝流浆,可是月宫精华,明月夜只得一滴。”
水大善人双颊酡红,只嗅了下,便晕晕然仿佛醉去,摇头晃脑地夸赞:“好、好,快给我喝一口。”
“只消你开条小道,让我从阴司赶路……”
话未说完。
大善人双目猛然清明,坚决道:“不成。”
叶蓬舟笑着晃了晃酒葫芦,“不想喝好酒?”
“自然是想的,但、但反正不成!”
青年眸光转厉,俊美面上霎时布满阴云,“不成?我是城隍所封的护法,也算是阴司一员,如何不行?你这老头——迷津渡里那个恶鬼也姓水,莫不是你们是一家,还是你一直有心包庇?”
水大善人额头冷汗涔涔,擦了擦汗水,苦笑道:“小鬼,咱们认识十几年了,你别在我这虚张声势。不是我不答应你,是天师千叮万嘱,不许你借道阴司。青溟山的天师,我这等小神实在不敢得罪啊。”
叶蓬舟劝道:“那天师心软,不会把你怎么样,到时候有什么,我来承担。”
水大善人依旧摇头,“我可不像你巧舌如簧,潇洒倜傥,可不敢打赌。”
水大善人本是个糊涂心好,又爱喝酒的小神,平素软言几句,就能让他松口。
可这次,软磨硬泡许久,他竟咬紧了嘴巴不肯点头。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上香的人群慢慢走近,大善人连忙飞到台上,化作眉目慈祥的塑像。
叶蓬舟逆人群而下,摸着怀里的小猫,叹气道:“好可怜的小猫,小仙姑不要你啦。”
声音又低了低。
“也丢下我了。”
神情不免苦闷,声音不免郁卒。
去还是不去平阳?
叶蓬舟抱猫走出庙门,心中思忖着。他知道逢雪取走他阴司职位,不许他去平阳,自然有她自己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