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紫翘欣然点头,“师妹来了,让我安心不少。”
“哟,新鲜的糖葫芦。”
鲜亮的糖葫芦从她们眼前一曳而过,冰糖红亮清脆的外壳锃光瓦亮。
青年扬了扬手里三根糖葫芦,“来一根吗?”
陆紫翘摇头,“我不吃,百穗吃吧。”
百穗:“小陆娘子不吃我也不吃!”
逢雪拒绝:“没有胃口。”
“你们三……”迟露白苦笑,“我也没在里面下毒啊。”
回到医馆,逢雪想到惨死的绣娘,便向陆紫翘再打听千面之事。然而白花教神秘莫测,种种邪修手段阴狠,见过他们的人大多已不能再开口,陆紫翘在游历途中,听一位荒山老观的观主提及过白花教。
老观主年岁颇大,卧病在床,听闻路过的医女医术高超,特意差遣两个童子前来请她过去看病。
陆紫翘过去时已至深夜。
老者靠在床上,白纱垂落,一只枯朽瘦长,褶皱横生的手从帘幕里伸出。
陆紫翘坐在床外,为他诊脉。
老者脉象奇特,陆紫翘凝神把脉许久,正奇怪时,忽而有客至。
客人是位白衣的书生,面容清癯,有双温和的眼睛。他手里提一壶酒,道:“大寒时节,冬雪纷飞,听闻观主有恙,小生特带一壶药酒,来为观主进补。”
后来又陆续来了几位客人。
有一身粉红面若桃李的美丽少女,名作芳菲,自言是观主的邻居,平日多蒙老观主的照拂,冬日寒彻,便带来一个花囊,以期春日早日到来,观主身体无恙。
又有浑身裹素,面如冰霜的清冷女子,自号玉仙,送上泡茶佳品,梅蕊之雪。
姓乌的耕夫身材壮硕,个头高大,扛一箱草饼和糍粑,来拜见老观主。
陆紫翘把好脉,在旁边写丹方,默默磨药粉,听老观主与几位客人夜谈。
几人把陆紫翘当作普通的医者,并无避讳,烹茶吃饼,秉烛夜谈。
芳菲抱怨天气寒凉,大雪纷飞,希望春日早早到来,万物复苏,春暖花开,去年飞走的燕儿早早飞回来。
玉仙却不喜春天,讨厌虫害。
壮汉抱怨工作辛劳,身子沉重,纵有一把子力气,也劳累不堪,想要脱身劳役,却不知何时才得解脱。
老观主深居寒山中,世事通透,谈吐不凡,不知不觉,他们便说到白花作祟,挑动民愤,怂恿人们造反,新近让朝廷头疼的云梦水匪,便有邪魔外道的手笔。
朝廷诛匪无数,血染大泽,却只能抓着普通的百姓屠戮,还有一些地方官吏,抓不到匪徒和邪魔,便冤杀百姓,冒领功劳。
反正那些被砍掉的脑袋无法开口,不能诉说自己的冤屈,不能诉说,自己从小生长于这片土地,男耕女织,兢兢业业缴纳赋税,不曾惫懒,从不偷盗,缘何被官爷砍断了头颅?
人便像地里的野草,割了一茬,再被割一茬,匪过如梳,兵过如蓖,官过如剃,侥幸逃过一波,便会有下一波更锋锐的刀刃等着他们。
“人间实在凶险。”乌耕夫长叹一声,“至少你我,还能投身山野之间,我埋怨人们奴隶我,他们也被其他人奴役,与你我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