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长长的腿踩过枯黄的芦苇荡,踩过黑色的淤泥,走进如镜的浅滩里,低头,看见了长大的自己。
长腿鸟仰起脖颈,听见了天空飞鸟的高歌。
他振动翅膀,一跃而起,天上的风,吹落了他最后一片绒毛,黑白的翅膀,漂亮的羽翼,翱翔在无垠的天际。
倒数第二张,沈青越用九宫格画了一模一样的角度,一模一样的视角,分别从幼态到长大的鹤头、鹤翅、鹤脚。
最后一张,是鹤在辽阔的天与湖间自由地翱翔,飞向未知的,更广阔的远方。
他出生的小村子,和那间小小的禽舍,就在画面非常小的一个小角落,不特意看,绝对注意不到,沈青越打算把这儿当作彩蛋,好奇有没有人能发现。
但为了让姜竹看见,他又一鼓作气,画了一张大卷轴。
禽舍的鸡鸭鹅,在最角落看着飞向远处的丹顶鹤。
而远处,是缥缈的,广阔的天地景色。
画完了。
沈青越扔了笔,仰倒躺在地板上。
窗外的风吹过画,吹过他,带着药草熏香微苦的香味,将这一刻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哄哄啊(二更)
画完了。
好一会儿,沈青越抬手捂住了眼睛。
他没有遗憾了。
画的后面写上了他的名字,沈青越。
如果保存好,也许这幅画能随着《长腿鸟》的故事流传很多很多年。
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他的名字也能印在某本书里。
再也不算辜负自己的名字了。
两个世界,这么多年,没有遗憾了。
他在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眼泪。
姜竹拎着一大堆为过冬储备的东西回来,一进门先看见躺在地上的沈青越。
他站在门口,看见了他亲手削亲手刨的镇纸压着的画,画里黑白红冠的鹤振翅翱翔向无尽的远方。
他视线顺着画,挪到沈青越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里很满。
姜竹放下东西,走到沈青越旁边坐下。
沈青越挪开了手,泪痕遍布的脸上笑容那么灿烂。
他看上去好开心,姜竹满满的心也跟着满满都是开心。
他看着沈青越,沈青越看着他。谁也没动,好一会儿,沈青越朝他张开手,姜竹弯腰扶他,却被沈青越抱住。
姜竹愣了愣,沈青越抱着他的背坐起来,下巴放在他肩上,像抱着,也像趴着。
他下巴有点儿尖,压在肩上有点儿痒,挠心挠肺的,没一会儿姜竹就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