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在流出,不展产业,能留住人吗?新城这是要给谁住?文旅的流量除非出爆款,否则很难持久,古城已经欠下了巨额债务。去年底,为了古城的欠债,我也是到处筹措,那么今年呢?岁末年底,又要到了。”
叶墨珲说,“举债太容易。”
卫仆东却说,“这不是根本原因。”
叶墨珲看向他。
卫仆东道,“根本原因就是,没有建立官员终身追责的制度。所以,前任拍拍屁股走了,新官要理旧账,后人只能对着欠账愁,是不是这个道理?”
叶墨珲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
他看着卫仆东空了的杯子,仿佛那就是一个坑。
他想把自己埋进去,指不定下面还垫了一个卫仆东。
卫仆东说,“但是事情已经生了,过去的,就不说了,关键是,我们现在,能不能不给后人留欠账,而是给后人留财富,我们管不了别人,但我们得对得起自己。”
这番心胸,让叶墨珲听了,不由得对卫仆东生了几分崇敬。
有时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是人都有自己的无能为力。
也许这就是中国官僚身上最明显的儒家印记。
独善其身,或者兼善天下。
端看时势。
莫闻熙退休,宋修和继任,卫仆东看到了时局的转换,才有了今日这场饭局。
卫仆东是个聪明人。
他把渤江的账算得非常明白。
收入和欠账,基本都在他脑子里。
他说,“墨珲,我也知道你不会待很久。”
叶墨珲摆手道,“别这么说,卫区长,虽然我这个人没什么宏图大志,但骨子里,我还有一份责任心在,至少在位一天,我就干好一天,别的大话,我也不会说。”
卫仆东笑了,说,“要的就是这份务实。江焘原先跟着张勤民,这些年城建、规划都是他分管,别人插不进手去。”
叶墨珲问,“胡大能之前的常务,似乎没怎么听人提起过,说现在在沐堰区了?”
原先的常务副区长罗坤,如今已经是沐堰区的区委书记了。
卫仆东说,“你这个位置,前任是大能,大能人不错,但是太急了,想出成绩,反而事与愿违。他认为他是为郭柏松的事情背锅走的,可以说有一部分原因,但最重要的是个性。”
叶墨珲道,“他对那些人形成了威胁。”
卫仆东说,“是啊,但这种威胁不可避免,可是他没有背景倚仗。”
这话说得实在的不能更实在了。
叶墨珲道,“所以去了市里,反而是一种保护。”
卫仆东点头。
叶墨珲敬了酒,聪明人说话,半句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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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能没有背景,急于想出成绩,是可以理解的。
但形势不在他那一边,被推出去顶锅,也不见得是坏事。
那么问题是,他这么一个有背景的,卫仆东现在同他推杯换盏,是希望他怎么做呢?
卫仆东看人也准。
叶墨珲这位根正苗红的四代,骨子里是对官场权谋的耳濡目染,但也有对家国情怀的熏陶浸淫。
否则怎么敢硬刚洪曙光那些人?
胡大能当初也想搬迁台星厂,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他根本动不了张勤民的人分毫,反而还把张勤民给得罪透了。
所以张勤民故意让胡大能去清退编和外聘人员,让胡大能得罪了所有人。
郭柏松出事之后,也是张勤民在被叫去纪委谈话的时候,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胡大能有功,却背了锅走,心有不甘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