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加快拾步上前,想要触碰她是否真的存在。
师知苎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并未回头,而是专注地望着前方飞溅在荷叶上的水珠。
“五儿。”他从后面将她抱住,语气中似有不安。
她回神转头,淡然地睇他一眼,尔后素手轻拍他的手背:“松开。”
顾蕴光静默须臾缓缓将她松开,然后看着她缓缓站起身,眼神从他身上掠过,婉约窈窕的身段消失在春江花月的立屏处。
师知苎刚行至内殿,坐在摇椅上捧着一卷书,轻晃翻看。
他也跟了进来,长身玉立的将头靠在门罩上,目光淡淡地凝望她。
如今的她似没有如之前那般反复挣扎,安静许多,他甚至时常能从那双眼中看出堕落的厌倦。
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留给他冰冷的躯壳,似在反抗,又似不是,她白皙的脸上无一丝笑,冷静得覆着一层冰霜。
亦是照常,他沐浴进来,她已将床铺霸占多半。
顾蕴光沉默地上榻伸手将她拢在怀中,小心翼翼的怕将她闹醒。
耳畔传来睡息,师知苎睁开眼盯着头顶的雾帐。
睡不着。
睁眼闭眼皆会想起往后此生,她都只能被困在此地,心就好似在沸腾,又好似在无限下沉,口鼻眼被裹得密不透风。
清晨,窗牖外洒进来一爿光,待顾蕴光离去后师知苎从榻上坐起身,洗漱完后又坐在琉璃落地窗前发呆。
柔儿又来了。
两人并未聊多久,她便一副困恹恹的模样,柔儿见状不好再打扰。
下晌用过饭后,沉商也来过,如往常一般讲夫子与他讲过什么道理,今日又学过什么。
小少年每日必留一句‘阿娘,我会带你出去’,然后便出了章宁殿。
黄昏至,顾蕴光便会踏着暮色,送来一室的华灯初上。
师知苎从不主动与他说话,更多时候也不搭理他,时而看书,时而睡觉,整日安静又萧条。
顾蕴光为了想讨她的欢喜,从外寻了不少珍奇之物、金银珠宝,将章宁殿堆放得金碧辉煌。
但她从不看一眼。
如此下去,不过才回宫小半个月,她便清瘦得脸只有巴掌大,以往穿的衣裙能勒出窈窕身段,现也只满搦而握。
她连书也不爱看了。
夜里。
顾蕴光抱着她突然将脸埋在她的颈间,她如今太瘦了,抱在怀里都似空荡荡的。
他语气很轻,似大声些都会将她吹破:“五儿,明日我让你娘入宫陪陪你好吗?还有你最小的那个弟弟,前几日你父亲与我道,他们想你了,你回来这么久也没有去看过他们,我让他们进宫来陪你好吗?”
怀中的人好似还在沉睡中。
但他却知道,她是醒着的,白日她睡得太多了,晚上时常能感受到,她睁着无神的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上方。
“若你还是觉得孤独,我将你妹妹一并招来宫中,你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黑暗中便响起女人微弱又清冷的声音。